趙國河東郡,蒲津渡。
作為秦趙兩國之間最大的黃河渡口,由於戰爭的開始,蒲津渡已經完全關閉了。
而在三天前秦國大軍浩浩蕩蕩的抵達蒲津渡對岸之後,這裏的警戒程度更是立刻就達到了最高級。
負責坐鎮並防守整個河東郡方向的趙國北軍中郎將劇辛早已經率領着麾下的五萬人馬趕到了這裏,並且在上下游各百里都派出了大量的密探,嚴防秦軍渡河。
除此之外,劇辛還立刻就派人快馬加鞭的前往北方的河套兩郡,讓那邊的李牧立刻率領騎兵南下關中,以達到從側後方牽制秦國人的目標。
劇辛站在渡口的碼頭之上,面對着滔滔的河水,注視着黃河對面的關中大地,以及視線之中那幾乎是一望無際的秦軍營帳,心中既有着絲絲忐忑,也有着幾分期待。
忐忑是必然的,根據之前的情報來看,這一次秦國可是整整出動了二十萬兵馬,可以說是精銳盡出,而且領軍的還是一直以來赫赫有名的武安君白起。
雖然說白起在長平之戰中遭遇了一次失敗,但是深知內情的劇辛非常清楚,這一次失敗與其說是白起的失敗,倒不如說是秦國在外交方面的失敗而導致的連鎖反應。
白起,絕對是一個讓任何對手在面對他的時候都會心生忐忑的可怕敵人。
期待的話就更加的容易解釋了,對面這可是武安君啊!
雖然說白起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擁有着不敗之名的武安君了,但只要能夠挫敗白起的攻勢,劇辛這一次的功勞就絕對是穩穩的、大大的有了。
說實話,劇辛現在對於自己的處境其實是有些不滿的。
要知道之前劇辛在燕國之中可是出任過亞卿,屬於不折不扣的燕國核心領導層。
但後來因為新王登基的緣故,劇辛被燕武成王給拋棄,被迫下野在燕國之中隱居就是十幾年,然後在老友龐煖的勸說下來到了趙國之中,成為了趙國的一名將軍。
從這個角度來說,劇辛覺得自己是比較屈才的,堂堂的燕國亞卿竟然只能夠當一名將軍?
但很快的劇辛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畢竟隱居了十幾年了,趙王也不可能一上來就給劇辛什麼比較重要的職位,將軍也算是不錯了,慢慢干吧。
然而劇辛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這個將軍竟然一干就是五年。
雖然說在這五年之中劇辛也不是沒有加官進爵,但是相對於龐煖如今已經成為了趙國核心領導層之一的現實,劇辛對於自己現在這個北軍中郎將的官職就是比較的不滿意了。
人怕的就是比較。什麼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家的老公,別人家的爸爸,總之別人家的東西都是很讓人討厭的東西。
劇辛這時候就很討厭別人家的龐煖。
和龐煖一比,如今的劇辛無論是在官職、成就還是名聲,那都真的是要遜色不少。
這人比人啊,真真的是要氣死人。
所以劇辛覺得自己必須要努力。
對現狀不滿意的話,那麼當然就只能夠憑藉着自己的努力來為自己的加官進爵去爭取一些籌碼了。
當然了,也有負能量一些的做法,那就是搞點陰謀詭計把龐煖弄下來,然後劇辛自己取而代之。
但是劇辛不屑去這麼做。
老夫胸中才華本不遜色於龐煖,又何必行那下作之事!
在劇辛看來,眼下這一次守衛河東的戰爭,就是證明自己才華的一個絕佳機會。
老將軍迎風而立,臉上滿是堅決的神情。
一定不能夠讓白起和秦軍踏入河東郡一步!
此時此刻,劇辛手中的兵力是遠遠少於白起的。
白起的手中有着二十萬精兵,但是劇辛的手裏卻只有兩萬趙國河東郡常備軍和三萬河東郡郡兵所組成的五萬部隊。
所以一旦讓白起渡過了黃河,那麼憑藉着手中的這五萬兵馬,劇辛是絕對無法和白起抗衡的。
但劇辛也並不是沒有好消息的,那就是現在是夏天,秦國人必須要利用船隻才能夠穿過黃河來到東岸。
如果是在冬天的話黃河會直接河面結冰,那時候秦國人可以直接靠着雙腳、甚至騎着馬拖着車過來對河東郡發動攻擊,那才是真的大麻煩呢。
為了對付秦軍的大船,劇辛早在剛剛抵達河東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召集工匠調集物資,開始大量的製作床弩。
床弩這種東西,用來對付厚實的城牆之時可能不如投石機有效,但是在面對着木製的船板時,遠比投石機準確度更高的床弩就成為了趙軍的最強防守利器。
在昨天早些時候,秦軍就曾經試探性的發起過一次渡河行動。
而發現了這一次渡河行動的劇辛立刻就調集了上百架床弩,對秦軍的船隻進行了密集的攻擊。
在丟下了十幾艘大船碎片和上千名秦軍士兵的性命之後,秦軍明智的放棄了繼續渡河的打算,剩餘的大船紛紛掉頭迴轉西岸,趙國守軍初戰告捷。
在那之後,秦國人看上去似乎就老實了不少,這也讓劇辛稍微放心了一些。
對於現在的劇辛來說,他所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等。
既然秦國人已經正式出兵了,那麼邯鄲方面自然也是不可能對此視若無睹。
少則十天多則半個月,來自晉陽、上黨和邯鄲等地的援軍就會先後趕到。
那個時候劇辛手中的兵馬就能夠達到甚至超過二十萬人,也就有資格和白起好好的在這一片戰場之中博弈一番了。
想着想着,劇辛的一張老臉之中緩緩的浮現出了旺盛的鬥志。
武安君呀武安君,天下人皆說汝乃是秦國戰神,那麼便讓吾看看,汝這個秦國戰神究竟是打算如何來攻破吾的這道黃河防線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馬蹄聲突然響起,劇辛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發現一名趙國的斥候正在極速奔來。
「將軍,不好,不好了!」
劇辛微微皺起了眉頭,作為一名主將,他其實並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屬下們驚慌失措的樣子。
「出了什麼事,難道是秦國人又開始準備渡河了?」
一臉風塵僕僕模樣的斥候慌張的點頭,道:「正是!不是不是,其實是……」
說到這裏,劇辛已經有些忍無可忍,打斷了這名斥候的話:「到底是甚麼事情,快快道來!」
斥候重重的喘了幾口氣,這才說出了最終答案。
「將軍,秦國人已經渡過黃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