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醫院住的,莫馨還是很滿意的,除了蘇博的殷勤備至還有展皓的好吃好喝,直到莫馨某天偶然看到冗長的醫藥單的時候,終於不淡定了,死活要出醫院。
展皓不同意,之前莫馨發高燒就沒來醫院,這回又被嚇個半死,在醫院裏多調理調理總是好的。
「你擔心醫藥費?」展皓戳穿莫馨。
「當然不是。」莫馨立刻反駁。雖然是事實,明着說怕展皓負擔不起醫藥費當然不可以,會損害展皓的自尊心,而更重要是那些醫藥費可以買多少吃的啊。這個當然更不可以說。
莫馨斟酌片刻,「因為這裏都是白色,而案發現場也是白色,我會做噩夢。」
莫馨做噩夢確有其事,展皓覺得自己很失職,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兒。於是莫馨一磨,展皓答應周一就辦出院,今天是周日,醫院不辦理出院,莫馨得再多待一天。
蘇博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喜氣洋洋的莫馨,莫馨看到蘇博眼睛一亮,開始八卦那天遊樂園的後續事件。
「你是不是得手了?」
蘇博使眼色,莫馨不明所以,「你眼抽筋?」
「他不是眼抽筋,而是你們討論的女主角在這裏。」方素從容不迫得走進來。
這是算秋後賬來了,莫馨驚得把枕頭頂頭上,生怕方素下一秒扔出什麼生化武器來。
方素笑眯眯得走近,莫馨分明看到了不懷好意,「別怕,你這麼煞費苦心攛掇我們倆,我感激你還來不及。」
方素亮出藏在身後的保溫瓶,蓋子一打開,香氣襲人,「苦瓜燉排骨。」莫馨警惕心去了一半。
「我奶奶給你做的。」聽說是方奶奶做的,莫馨警惕心頓時扔到了千里之外。
方奶奶聽說莫馨住了院,小腳閒不住得燉了這麼一鍋,千叮嚀萬囑咐讓方素帶過來。
蘇博極有眼色的幫忙。
「你把我的肉還給我。」莫馨盯着蘇博的手。
蘇博剛剛手不小心一抖,最後一塊排骨都給抖沒了。不理會莫馨的怨念,沒好氣得把碗塞給莫馨。
有的吃總是好的,莫馨不計較得吃排骨,同時暗暗觀察兩人之間的氣氛。
方素坐在另一張病床上,捋了把頭髮,「別看了,我是不是該感謝你把我的畢業作業和你們家冰箱裏變質的魚放在一起?然後搞得我作業一股爛魚兒味。」
莫馨驚得嘴巴可以塞進一個雞蛋,猛地回過味來。「蘇博,你出賣我。」
莫馨把畢業作業的事兒只告訴了蘇博,蘇博翻了個白眼,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好嗎,畢業論文成了那個樣子,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作為半個從犯,蘇博也脫不開關係,方素那份畢業論文本來是打印出來的,為了證明自己對於和莫馨同流合污的懺悔,蘇博愣是把方素8萬字的論文,規規矩矩手寫出來,今天早上一小沓紙剛剛交方素手裏,沒看見這手還抖着麼。
寫8萬字不算最難,把每一個字都寫好才真正難。
莫馨再解釋已經來不及了,蘇博這丫肯定把事兒都推自己頭上了,於是莫馨明智得低頭喝湯,別說方奶奶這湯做了這麼多年,味道依然沒變。
方素今天來一是為了莫馨,第二就是辦理方奶奶的醫藥報銷問題,於是把保溫瓶放下,沒多坐,就離開了,蘇博自然是緊緊跟上。
莫馨喝了個心滿意足,正消食的空當,一人推門進來。
排骨湯帶來的好心情到此為止。
「聽說你住院了。」
莫馨突然發現,病房的白色塗料並不是純白色的,而是帶着點淺淺綠的。
「我正好也來檢查。」來人似乎不見尷尬。
這聲音跟秋後的蒼蠅似得嗡嗡不停惹人煩。
「展皓怎麼沒在這裏?」
莫馨忍不住回嘴「他出門去了,你又不是沒有他手機號,不過如果他不願意接你手機的話我也沒辦法。」
林倩被噎了個正着,莫馨說的是實情,可是一口氣堵着不上不下,林倩瞄到自己手裏的體檢單,心裏又有了譜。
莫馨下了床,覺得這樣才不至於落下氣勢。
「我來檢查身體。」
莫馨自己也有檢查,於是掏掏耳朵,當沒聽到。
「是婦科。」
莫馨動作不自覺停下來。
「好像懷孕了。」
莫馨一把扶住床頭,被雷的里焦外嫩,心裏激動非常,這一切終究是來了。
「孩子是誰的,我不用多說,你應該也知道。」
莫馨低着頭,從後面看,肩膀抖動不停。
林倩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面上是初為人母的喜悅和自豪。
「我希望你能理解展皓,畢竟他不是故意的。」林倩做出理解展皓的樣子。
莫馨回過頭,咬着嘴唇,「你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林倩收回目光,掩飾臉上的鄙夷,這就承受不住了。
「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一聲,我認為他有知道的必要,不過我不打算纏着展皓。」
這招以退為進對付莫馨這樣的聖母白蓮花小白這招綽綽有餘了。
「站住。」莫馨攔住林倩。
林倩疑惑得看向莫馨,心裏其實差點樂開花,看看吧,這麼快就要屈服了。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小孩子生活在沒有父愛的環境裏。」
「不,我不打算要孩子。」林倩解釋「不過醫生說,流產的話對身體損害太大,所以我打算生下來就扔掉他。」
莫馨很氣憤,作為一個孤兒她最了解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的感受。
「你不能扔掉他,每一個孩子都有幸福的權利。」
林倩慘笑一聲,「怎麼幸福。展皓他……」
「展皓他不願意是不是?」莫馨幫林倩補充完。
林倩直直看向莫馨,看吧,一切都在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接下來,莫馨會讓自己退出的吧,林倩準備聆聽這聖音的到來。
「你把孩子扔給我照顧就好了。」
林倩當頭被人敲了一棍子似得,為什麼劇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我啊,其實很喜歡孩子,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察覺出我是後媽。」
看出林倩的猶豫,(其實是一直沒反應過來)「反正你也要扔掉他,與其扔給孤兒院,不如留給認識的人。」
莫馨努力說服,「不過你也知道,」莫馨停頓一下,「像我們這種成長在孤兒院那種地方的小孩,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問題。」
莫馨生怕林倩不放心,急忙補充道,「你別擔心,我會拿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的。」
這無疑給林倩補了一刀,「可是你終究不是孩子的媽媽。」林倩終於反駁了一句。
「總比他被扔了好吧。」莫馨瞪眼。
「你可以……」
「你不放心展皓是麼?」
林倩點點頭,展皓的確是自己的目標。
「我會說服他的,我也不會讓孩子察覺出他看重我超過孩子的。」
這無疑在林倩身上又補了一刀。
林倩最後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垂頭喪氣得離開。
黃埔桀和林倩擦肩進來,看到的就是莫馨捂着肚子的樣子。
「你怎麼了?」
莫馨伸着手,「快,救這我,黃埔桀。」莫馨捂着肚子撲在衝過來的黃埔桀身上,表情分外痛苦,「我快不行了。」黃埔桀以為莫馨有什麼隱疾。
三分鐘後……
「好了沒?」
莫馨從容不迫得走出衛生間,看到黃埔桀守在門口,「終於舒坦了。」莫馨長出一口氣「剛剛快憋死我了,囉里囉嗦跟我廢話這么半天,耽誤我上廁所。」那一鍋排骨湯終於排出去了,莫馨覺得分為暢快。
於是心情甚好得攬住黃埔桀的肩膀,「你知道我的業餘愛好是什麼嗎?」
黃埔桀瞅着莫馨這動作,唯一感興趣的是,莫馨這種對人不分男女的態度其實很值得鼓勵不是麼。
莫馨也沒期待黃埔桀回答,自己回答道:「看八點檔狗血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