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都說了別來煩我!」
被打亂了思緒的孟玄珏,壓制着怒火,沉聲說道,同時抖動肩膀,想要將肩膀上的手抖掉。
然而令的他煩躁的是,那張煩躁的手掌並沒有離開。
他這時反而冷靜了下來,因為他意識到,在這皇宮之內,敢這樣拍他肩膀的人可沒有幾個。
不會是父皇來了吧?他心中一個機靈,趕緊扭過頭,看到的卻是孟玄喆那張帶着笑意的臉。
「大哥,你怎麼來啦。」
他壓下心中微微的失落,微微緊繃的身子也鬆懈下來,看着孟玄喆笑着說道。
孟玄喆也不說話,而是徑直走到小桌旁,伸手從水盆里拎起被井水浸泡着的酒壺,找了一個乾淨的碗,自顧自的倒了一碗冰涼的葡萄釀,一氣喝下去半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才笑着說道:「怎麼?心裏不痛快?」
「沒有,該死的天氣太熱了,令人煩悶。」
重新躺回躺椅上的孟玄珏,嘟囔了一聲,有些無聊的隨手拿起一個金黃的杏子,咬了一口。
孟玄喆看看左右,對幾個在一旁的宮女太監揮揮手,讓她們下去,見她們逐漸的遠去,這才再次笑着說道:
「我還不知道你?又在為三弟這次大出風頭的事情感到煩悶吧?」
見他不吭聲,孟玄喆又喝了一口葡萄釀,這才笑着道:「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那白玉凍雖好,卻終究只是一些賤人做的活計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他堂堂一個王爺,自降身份做這種東西,只會令人嗤笑而已。」
「可是父皇卻很喜歡啊。」一旁的孟玄珏坐起身子,有些無力的說道。
孟玄喆又笑了起來,打開手中的摺扇,扇動兩下道:「那又能如何?他不是依舊還要去戎州?
父皇已經給出了期限,就在後天,三弟就要離開都城了。」
「真的?」孟玄珏的聲音有了些力氣。
「自然是真的,今天去拿白玉凍的宮人回來稟告說,整個東井宮基本上都被搬空了,只有一些常用的東西還沒有收拾。」
「這就好,這賊庶子在皇宮裏呆一天,我心裏就一天不舒坦。」他說着坐起來也給自己倒了半碗葡萄釀,仰頭喝了起來。
通過剛才孟玄喆說的話,他已經知道,孟玄寶並沒有因為進獻上白玉凍而受到父皇的青睞。
因為父皇給他離開都城的期限是兩月之內,現在距離封王結束不過是剛剛五天而已,就被父皇明確了離開都城的日子,如果說要是因為進獻白玉凍而受到了父皇的青睞,那麼無論如何父皇都不會將他這麼着急的遣送出去!
「那前天午後,父皇召那賊庶子所謂何事?」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放下酒碗,有些疑惑的問道。
孟玄喆皺皺眉頭道:「以後不要這樣一句一個賊庶子的叫,我們都是同一個父皇,被人聽去了,別人只會說你不懂事,父皇也會生氣,對三弟卻沒有絲毫影響……」
「知道了,也就是沒人的時候說說,這樣的話,我怎麼會放到人前去。」
見孟玄珏這樣,孟玄喆臉上的神情才變得和緩下來,接着道:「具體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說是花蕊夫人給父皇送了來了白玉凍之後,父皇才召見的三弟,從這方面看很有可能是跟白玉凍有關。
但是沒過多久,曹太醫也進了紫宸殿,我差人打探過了,曹太醫進宮只是給三弟看了看身子,其餘的倒也沒有什麼。」
「給他看什麼?這是為何?」孟玄珏的聲音有些迷惑。
孟玄喆端着酒碗遲疑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情我也有些疑惑,不過後來又想想,也大致得出來了一個答案。
很有可能是父皇想要將三弟遣到封地去,卻又有些擔心三弟的身子吃不消長途跋涉和戎州的荒蠻,這才將曹太醫招過去給三弟看身子。
畢竟曹太醫做出了三弟身子無礙,並且還比以前更加健壯的診斷之後,父皇就直接給三弟定下了離去的日子。」
「如此說來大哥猜測應該就是正確的。」
一旁的孟玄珏沉吟了一會兒,出聲說道。
「三弟現在走也好正好趕上好時節。」
孟玄喆笑笑,算是給剛才關於太醫進紫宸殿的事情下了定論,旋即話鋒一轉,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孟玄珏稍微思索了一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緊緊手裏的酒碗附和道:「確實是個好時節,如今這天氣正是炎熱,此時趕上幾百里的山路,憑藉那賊…三弟的身板,根本就吃不消……」
他正笑着,卻見一旁孟玄喆笑着擺擺手,有些疑惑的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孟玄喆笑道:「也說對了一些,不過不是關鍵所在,你再好好想想。」
孟玄珏沉思一會兒,看着孟玄喆疑惑的道:「除了那些,其餘的我實在是想不起來還有什麼和時節有關……」
「封王之後,必須要有自己的王府,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吧?」孟玄喆笑着問道。
「自然知道,只是這些跟時節有什麼關係?又能給三弟帶來多少影響?」他還是沒有想明白。
「當然是有影響的,現在是五月中旬,等到三弟達到戎州,差不多也就剛好是五月底和六月初,二弟你醉心武事,對時節這些並不是多關心,我可是特意找了一些戎州方面的資料看了一下。
戎州位於三江匯流之處,境內平地不少,但是山地和低矮的丘陵同樣也不少,這些地方是沒有辦法灌溉種植水稻的,所以就種植了麥子。
細算起來,差不多是麥子和稻子各佔一半,五月底六月初正是麥子成熟的時間。
而三弟卻在這個時候前往戎州,也就是說留給工部修建王府的時間不多,為了儘快的將王府修建好,他們必定會大量的召集民夫勞役,這樣一來,勢必會耽誤農事,戎州有不少的人家就指望着這一季夏收吃飯。
此時被修建王宮所耽誤,那麼他們必定會對三弟產生怨憤和牴觸之情,有了這些,三弟想要在那裏安穩的生活,可就有些不容易了……」
一旁的孟玄珏,思索一會兒,眼睛都亮了,他拍着躺椅開懷大笑道:「確實是個好時節!先前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來,大哥!為了這個好時節我們喝一杯!」
他說着給兩人碗裏斟滿了葡萄釀,雙手端起酒碗遞到孟玄喆手中,兩人碰了一下之後,仰頭一飲而盡,喝的極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