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道:「快吃飯吧,我去扶老太太去。」
她是大嫂,她帶頭顧着婆婆,難道劉氏不去?不去就落了下乘。於是劉氏也跟着去了,只是她十分不情願,全程黑着臉跟在張氏身後。
旁氏怕周若林在作妖,自己抱起孩子,不麻煩周清靚哄了,其他人也跟着行動起來,去東廂房的餐廳吃飯。
林孝珏和周雲錦走在最後,周雲錦見姐姐似笑非笑的用眼睛漂着眾人的背影,輕輕拉了拉姐姐的袖子,低聲道:「姐,我以後能跟你一起住嗎?」
林孝珏低頭看着他,再看看眾人,心中一酸,就算大家對他再好,他自己自卑,也總感覺寄人籬下。
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個性最敏感的時候,他可能看見方才一家人和睦,唯有她說話的時候,眾人就都尷尬,所以更加覺得在這個家裏很孤獨。
知道他是也想搬到醫館去,但如果搬去了,不光是周光祖等人會覺得心寒,還有別的問題。
摸着他的頭道;「我那裏離學堂太遠,你去百花深處的院子住,我每隔三天,回去看你一次。」
這個姐姐以前一直忙的不見人影,周雲錦甚少覺得姐姐在乎他,突然被她一保證,小臉通紅,眼睛冒着興奮的光:「真的?」他抬頭仰視着她的眼睛。
其實姐姐以前就說讓他跟二哥去那邊住,是二伯母覺得離家遠不讓而已,這次他不管二哥去不去,他都要去了。
林孝珏不知為何,弟弟的目光中突然透着堅毅,但總歸是很好的現象,她勾着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當然,我是你姐,能騙你嗎?」
周雲錦咧嘴一笑,甚是明媚俊朗,林孝珏也笑了,這才是孩子應該有的表情。
姐弟倆正說着,從後頭趕過來的劉氏突然匆匆在他們身邊掠過,帶來一陣風。
林孝珏和周雲錦先是回頭看,見張氏扶着老太太還走在後面呢。
同時心道,她這麼急匆是幹什麼呢?
又一同抬起頭看着她的背影,見她很快的入了餐廳的門。
周雲錦不解的看着姐姐:「二伯母怎麼了?」
林孝珏想着方才發生的事,這一家人張氏旁氏等人都處的很好,唯有劉氏跟大家都不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挑挑眉,以劉氏的個性,她方才的脾氣沒發出來,不得憋壞了身體?
這是去找着吵架去了吧?
劉氏果真是想找旁氏問清楚方才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的。
但她一直沒有機會,旁氏和張氏忙着布菜,漸漸男女老少都上了桌子,周老夫人坐在中間,誰還敢這時候爭執了。
於是林孝珏就看劉氏坐在周光輝身邊,氣到臉皮漲紫,也端碗也不動筷,顯然是耍性子給大家看呢。
但說來也好笑,周家人應該是都知道她要幹什麼,非常默契的保持一致,誰都不問她怎麼了。
連台階都下不去,這樣她就更氣了。
拿着筷子使勁的拍着桌子,以示意自己的不滿。
在吃飯的時候,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甚至有些講究的人會看成這是兇惡之照,你拿筷子敲桌子,是乞丐嗎?是詛咒一家人要要飯嗎?
當然周家不是很講究的人家,但大家也都看不過她這種行為,全都皺起了眉頭看着她。
劉氏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十分得意。
大家正猜測她接下來可能又要說有的沒的了,周老夫人突然冷着臉問她:「九丫頭呢?你女兒呢?」
劉氏一愣。
周家眾人也都看向周清靚的左邊,那裏多出一個空位子。
老夫人十分不悅的語氣道:「我還有幾天活頭,能跟你們一起吃幾頓飯?再說她們姐妹也都大了,眼看要出嫁的年紀,更沒幾頓吃頭,這你們都不能滿足我?吃頓飯還能缺人?」
老太太一席話說的她身邊的周光祖冷下臉,當然他不能對弟妹發火,瞪着周光輝:「去吧孩子叫來。」
劉氏忙道:「清池說她不舒服,就在自己屋裏吃了。」
周光祖看向林孝珏:「你去看看她,怎麼個不舒服法?陪祖母吃飯都吃不下了?」
這語氣已是非常嚴厲了。
林孝珏不敢怠慢,忙站起身來:「是,我去看。」
在門口伺候着的陵南心道,你們家孩子不來吃飯,就把我們家小姐支開,自己不會去看啊。
林孝珏在衙門裏待了一天,她是忙碌的人,當然比不得家裏這些女人清閒,陵南心疼自家小姐餓了都吃不上一口飯。
周雲錦雖然不言不語的,也對周清池的行為有些不滿。
甚至包括周清靚和周清媛,二人都想着她自己不來,還連累了林孝珏。
當然她們都不是苛刻的孩子,所以誰也不會忤逆周光祖的話。
林孝珏這邊站起來要走,劉氏又叫住她:「你別去,她該不高興了。」
林孝珏無奈的看着周光祖。
周光祖吧筷子狠狠的往桌上一摔,看着弟弟道:「不舒服,還不看大夫,大夫去看她還發脾氣?這是哪來的道理,你去把她給我叫來,這些衙門口忙碌的人都沒她這邊金貴,大家忙了一天就她難受?叫來去,不來抬着也給抬來。」
周光輝期期艾艾站起來。
劉氏心疼女兒,想阻止丈夫去叫人,可再看大伯子臉色,知道這時候再開口他們一家人都討不到好處,她有時候腦袋也能轉過彎,就沒再敢說話。
周光輝撩着袍子出門去了。
一家人圍着大飯桌一直等着,等了好一會周光輝才和周清池一前一後進了屋。
周光輝走到老夫人跟前叫了聲娘,然後就坐下了,坐下之後使勁給女兒使眼色。
眾人都看着周清池,只見她臉上泛着不耐之色,不情不願的跟老太太叫了聲祖母,大伯父。聲音低低的,然後落座在周清靚身邊。
周清靚離得近了,見她臉色不僅陰沉,還很是疲憊的樣子,也聽聞她近日身體不適,於是把筷子拿給她:「多少吃一點。」
劉氏離周清池也很近,看着女兒面色不好,很是心疼的道:「外面冷,咋沒多穿點?」
周清池接過周清靚的筷子什麼也沒說,只是略略低下了頭,不看桌上任何人。
這行為就和往日不同了,往日她不喜林孝珏和周清媛,周清媛不跟她一般見識,但她走要擠兌林孝珏兩句才覺得日子好過的。
今日竟然這般安靜,所謂反常即有妖了。
林孝珏剛好跟周清池是對面而坐,她目光一掃她的臉色,雖然她低着頭,但也能看見一二,果真是病態,明顯的氣血不足,心想,原來她不說裝病,那怎麼不讓她瞧病呢?
一想,是了,她不喜歡她嗎,可不能因為不喜歡她就不看別的大夫啊。
這般諱疾忌醫怎麼行?心中暗暗搖頭。
周光祖見人到齊了,老太太臉上也露出了欣慰之色,雖然那個侄女還是不太懂事的樣子,但自家孩子什麼性格也習慣了,當即也不去追究周清池的無禮,拿起筷子道:「大家都吃吧。」
其他人見周清池冷冷冰冰的樣子跟沒人會去惹她,平時大家就不愛多跟她往來,於是一家人動起碗筷。
可周清池正是妊娠孕吐之期,桌上多泛油膩菜色,她怎麼可能吃得下,不光自己吃不下,聞到氣味看別人吃都覺得胃中翻滾,甚至難捱。
忍了兩三口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胸口一回頭,見身後沒有痰盂,踉蹌站起往門外跑,可還沒等跑到門口,已經控制不出嘔吐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