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世劫 87、求助

    「不知存在了多少個歲月的老怪物，毫無徵兆地喜歡上一個小女孩，喜歡得不能自拔……麼？」九天低聲重複着這一句話，那如瀑的白髮低垂下來，遮擋住自己的容貌，沒有讓芸兒見到自己此時的表情。

    縱然如此，芸兒還是從九天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落寞，頗有點不好意思的她試探着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點不高興？」

    九天不語。

    驟遇冷落，芸兒亦不介懷。此時那仙品十二式早已上齊，她忙夾了一塊給九天，隨後便要低頭用餐。

    「我很羨慕你。」

    一直低垂着臉容的九天忽然開口道。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芸兒有點愕然，一時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我很羨慕你。」九天將方才說出的話重複了一遍，「你有着疼愛你的人在身邊，而我，只註定獨自一人，孤獨地生活下去。」

    「你……沒有家人？」芸兒問道。

    「現在還有一個弟弟，只是，命不久矣了。」九天說到此處，一直低垂的臉容微微抬起。在她輕掃開遮擋着自己容貌的白髮後芸兒發現那雙原本冰冷的眸子現在居然夾雜着幾點淚光，不由得心中一軟，開口問道：「你弟弟病了？」

    九天點頭，臉色越發黯然：「我無法探查出他的病因，只能親眼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虛弱，漸漸失去生機。大夫亦說，他是體內元氣流失，長此下去，不出三個月，他便會死去，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寄望唐翎可以救他。」

    「翎？」芸兒有點好奇，「你確定那大壞蛋可以救你弟弟？」

    「若他也沒有辦法，恐怕這個天地之間便再無人有此能力了。」九天玉齒輕咬嘴唇，「你難道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芸兒滿臉的茫然：「他沒有告訴我，我亦沒有去問。何況他的身份並不妨礙我們之間的關係啊。」

    見到芸兒如此模樣，九天不由得長嘆一口氣：「看來你的確是個無憂無慮的傢伙，同時也是個幸福的傢伙。」

    「大壞蛋說過，老是胡思亂想，很累的。」芸兒倒是振振有詞，「不過聽你這麼說，我現在倒是有點想知道那大壞蛋的真正身份了。」

    說罷，芸兒近乎於雙眼發光一般注視着九天，期待着她的解答。

    九天沉默良久，忽然反問一句：「你聽說過『創世聖者』麼？」

    芸兒以莫名其妙來回答：「那是什麼東西？」隨即，又是一陣好奇的詢問目光射向九天。

    又是一聲長嘆，九天終於忍不住感慨道：「難得糊塗啊。」

    「嘻嘻，大壞蛋也這麼說過。」

    面對芸兒的無憂無慮，九天無可奈何地舉手投降。當下便將那創世聖者的存在告知予她：「遠古之前，曾有九位大能應運而生，破開混沌化為天地，創造六族，並賜予他們魂魄靈識，令世間出現歲月流逝、萬物傳承，最終以『創世』為號，『聖者』為名。」

    「哦。」芸兒依舊似懂非懂地點頭，「那麼，創世聖者與那大壞蛋有什麼關係？」

    談話來到此處，九天亦沒有什麼值得隱瞞下去，開口直接點明道：「我認為唐翎極有可能便是創世聖者中的一員，賜予眾生魂魄靈識的創世之靈。」

    若是放在別人身上，九天此話估計會掀起一輪震驚與轟動，可惜，此刻她的聽眾卻是芸兒。這位終日無憂無慮、膽敢將創世之靈稱作「大壞蛋」的姑奶奶在得知唐翎的真實身份後非但沒有大吃一驚，反而是托着臉龐，問出一句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所以？」

    「所以？」九天將芸兒的問題重複了一邊，仿佛在詢問這句話的真實意思。

    「大壞蛋是創世之靈，所以他能夠救你弟弟？」

    芸兒補充了方才那個問題。

    九天如今才明白芸兒所指意思，點頭答道：「我查閱過妖族的文獻，了解到創世之靈的本源之氣靈滌，能夠重塑魂魄、滋養肉身，我等六族，只要得到一點，不僅能重新恢復至巔峰狀態，更有極大可能得到提升。所以我才來到洛陽，希望他能夠出手幫助，醫治我的弟弟。」

    話已至此，芸兒總算是明白了九天到此的來龍去脈，一句長長的「哦」後，當即拍着自己的胸脯，代唐翎將此事應允了下來：「事情始末我已知曉了，等那大壞蛋回來，我便叫他與你走上一趟，為你弟弟治病。」

    或許是見到芸兒應允得有點過於痛快，九天幾乎不敢相信那一句親耳聽到的回答：：「當真？」

    「當真！雖然我不知道哪個大壞蛋有什麼辦法，但既然只有他能夠幫得上忙，我們總不能袖手旁觀啊。放心，這事我代他答應了，不會反悔的。」

    芸兒說得倒是信誓旦旦，這反而讓九天更加躊躇起來。

    「你不相信？」芸兒察覺了九天的遲疑，當即問道。

    「你確定知道，唐翎的真正身份？以及他的能力高低？」九天試探着問道。

    芸兒依舊直接地點頭，仿佛正在閒話家常：「你剛才不是說了麼？九位創世聖者之一，當年賜予眾生魂魄靈識的大能。」

    「既然如此，你難道就不驚訝？還有，你不奇怪我是怎麼知道唐翎的身份？」

    芸兒的反應使九天無法接受，當日她雖然從「妖」的口中得知唐翎的身份，但也受到對方的圍追堵截。雖然最終得以逃離，但創世聖者對她的態度始終叫她忐忑不安，因此在有求於唐翎的同時，亦在擔憂唐翎會否採取同樣的態度要將她禁錮。所以她一直躊躇是否該現身向唐翎求助，如今芸兒的答覆若是出自真心，那無疑是為自己去除了一個心病。

    「有這個必要麼？」芸兒此時才驚訝起來，「在我看來，他依舊是那個喜歡欺負我、惹我生氣的大壞蛋，也是即將要成為我丈夫的人，答應我要帶我遊山玩水的人，決定要與我度過餘生的人，我只要知道這幾點便足夠了。其餘的，於我於他都不重要。」

    甜蜜的笑容再次浮現在芸兒那未經世俗沾染的臉龐之上。

    「但是——」

    尚未說出的話語被芸兒阻止：「現在你的弟弟是否有重病在身？」

    「是。」

    「你是否疼愛你的弟弟？」

    九天斬釘截鐵地說道：「在這個世上，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願意以我的性命與他交換。」

    即便是要我受到創世聖者的禁錮。

    這一句話自九天心中深處發出，並未有告知予芸兒。但對於芸兒而言，除卻九天的回答，別的話語已不重要，：「既然他是你的至親，那也可稱得上是我的至親，因為我們擁有同一個魂魄，對吧？」

    這一句話倒讓冰冷的九天啞口無言。良久，或許是受到芸兒的感染，九天首次在她面前散去了冰冷的氣息，一股如釋重負的感激流露出來：「謝謝。」

    「不客氣，來，吃飯吃飯。」

    芸兒如此答道，再往九天的碗裏夾了幾筷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