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過後次日,本應從節慶氛圍中逐漸恢復的長安又閃現出一個新的話題。
那名擒下採花竊賊、擄走王家小姐芳心的神秘俠客再次出現,並在昨夜與王家小姐共游燈會!不僅如此,他更憑藉一己造詣才華,輕鬆挫敗長安才子給他設下的七大關卡,最後與長安才子之首楊守業、軍界新星史朝義一同煮茶論道!
此傳聞剛剛流出,頓時引起長安城中新一輪轟動,而「風嘯嶺」三字,也在短短一日之內,成為長安居民談論的焦點。
而在這日傍晚,王劍州府上出現了兩名陌生客人。
「嘯嶺先生大駕光臨,王府蓬蓽生輝,請進,請進!」
見到自家老爺居然出門親自迎接來客,一眾下人均有點覺得不可思議。雖然並非身居高位,但王劍州終究官拜禮部侍郎,加上其脾氣火爆倔強,便是對上大部分上司亦未曾服軟。如今面對面前來客,不僅親自相迎,還將身段放得極低,甚至有種謙卑的模樣,難道對方身份乃是皇室成員不成?
來者正是唐翎、芸兒。昨夜別過之後,唐翎便暗中告知王劍州父女,今日要上門拜訪,並為王月瑤推薦一位老師。這一句話,頓教王劍州受寵若驚:王月瑤雖學富五車,被冠以「長安第一才女」的佳號,但所掌握的終究只是凡人學識。風雲王既然開口,所介紹的老師縱使並非仙家之流,亦必然是一方聖賢,即便只傳授一些皮毛知識,恐怕也足以讓王月瑤終生受用。
身為人父,王劍州自然希望自己女兒能夠獲得多方賞析,唐翎此舉,無異於送了她一個大機緣,又怎叫這位慈父不受寵若驚?
在府內行了一陣,唐翎與芸兒已快到王月瑤居所。只聽陣陣琴音,悠然傳來。
唐翎聽到這琴聲曲調,不僅泛出一絲驚訝:「這曲子是……」
「昨日小女回到家中至今,便獨自迷醉於這首曲子之中,並獨自斟酌了一日。此曲便是下官聽了亦覺動容,只可惜下官孤陋寡聞,至今未能聽出此曲出自哪位名家宗師。」身旁既無別人,王劍州的恭敬姿態更甚。
芸兒聽到王劍州的說話,嘻嘻一笑:「王伯伯當然聽不出來,因為這曲子自昨夜之前還沒有存在呢。」
「昨夜?難道這便是風雨王昨夜挫敗《廣陵散》的無名琴曲?」王劍州聽到芸兒如此說道,頓時猜出了該曲的來歷。
唐翎點頭默認,隨即他又說道:「風雲王、唐翎、風嘯嶺,雖皆是我的稱呼,但在這長安城中,我依舊只是一名山野旅人而已。還請劍州侍郎切記這一點。」
唐翎此言,已顯出自己要隱瞞身份的意思,王劍州慌忙將稱呼更改過來,但話中恭敬卻是未變:「原來如此,劍州失禮了,還請嘯嶺先生見諒。」
「在下感謝劍州侍郎的理解。」
雖然唐翎刻意隱瞞身份,但王劍州見到對自己如此恭敬的風雲王,依舊有點難以適應,慌忙轉移話題道:「兩位請在此稍等,我去跟小女打聲招呼,讓她出來與兩位相見。」
「無妨,我們便在此靜待曲子結束吧。」唐翎抬手叫住王劍州,望向王月瑤居所的目光滿是欣賞。
這首無名曲子,王月瑤只聽了一次便能將其再現出來,而經過短短一日的琢磨,更已奏出了曲中六、七成韻味,不得不說,「第一才女」果然並非浪得虛名。
只是不知道她在袁天罡門下,又能學到多少本領,得到多少提升?
想到此處,唐翎對王月瑤日後的成就已生出了幾分好奇與期待。
琴音渺渺,幾聲起落過後,曲調竟起了變化,原本在唐翎手下顯得落寞孤寂的曲子,此刻居然多出了幾分痴意的難捨難斷,直叫聽者動容。
芸兒雖然不通音律,但也聽出了此刻王月瑤所演奏出來的不同,扯了扯唐翎衣袖問道:「翎,我怎麼覺得這和月瑤妹妹所演奏的曲子與昨夜有點不同?」
「因為她加上了自己的領悟。」唐翎捏捏芸兒鼻子以作回應,「這首曲子,她只聽了一遍便能夠將其完全記下,並且還能加上自己的頓悟,變化出另外一種意境,難怪她能在長安才俊之中穩坐前列。」
未幾,琴音終於逐漸走向終曲,王劍州向唐翎告罪一聲,先行走進王月瑤院中。
剛剛奏完一曲,王月瑤此時正提筆在自己剛記下不久的琴譜上作出修改注釋,見到王劍州進來,忙起身行禮:「父親。」
因為知道今日自己將要拜入袁天罡門下,王月瑤早已焚香沐浴妥當,一身素服在身,恬靜臉容上竟也顯出了幾分出塵感覺。見到自己女兒今日如此模樣,王劍州一時之間有點茫然:「風……嘯嶺先生已在外等候,你快快過去,莫要他久等了。」
聽到唐翎到來的消息,王月瑤心中一喜,但剛邁出步伐,王劍州的低語囑咐又讓她那顆未及雀躍的內心再次黯然:「記得為父曾與你說過的話:此事切勿勉強,亦不要抱太大執念。」
「父親教誨,女兒知道了。」
輕聲應允過王劍州後,王月瑤已快步向院外走去。
走出院子,王月瑤已見到在此等候的唐翎與芸兒,慌忙告歉道:「唐大哥、芸兒姐姐,小妹讓你們久等了,抱歉。」
芸兒一把拉住王月瑤,嬉笑道:「就只是一陣時間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你的琴藝也非常不錯啊,比起某人那孤獨得要死的味道,我還是喜歡你彈奏出來的曲子。」說罷,她還對唐翎作了一個鬼臉。
唐翎苦笑,並未有作出回應,而是對王月瑤輕輕點頭:「你方才一曲,相當不錯。」
「新學乍練,讓唐大哥見笑了。」王月瑤回答道,「月瑤只是對這曲子一聽難忘,所以暗暗記了下來,閒時彈奏而已。」
此時王劍州亦已走出,見到唐翎芸兒與王月瑤相談甚歡,待得他們談話結束才插口問道:「嘯嶺先生,不知那位老師何時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