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世劫 246、拒絕

    然而，當事人唐翎臉上之嚴肅表情卻說明了一點：「方才並非戲言。」

    九天扶額：「你叫我如何相信？」

    「當年恆族禍首功敗垂成至今已有三千餘年，若是按照我當初定律，你們三體儘是神體副身，即便四分五裂，在這段漫長時光中早該回歸主身之中。如今卻各自轉生，本就超脫了我的掌控，相較起來，如今你們共同孕育一個新生魂魄倒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情。」

    道出這個事實後，唐翎再也沒有繼續言語，而是陷入一段沉默之中，數息過後，他再度開口，對象已不僅僅局限於面前同樣沉默的九天與肖靖：「你們都聽到了吧？」

    九天與肖靖一愣。

    「姑奶奶，還有，上仙公主，我知道你們正在屋內傾聽。」

    話音剛落，唐翎身後屋內，走出兩道一模一樣的嬌俏身影，正是本應入睡的芸兒與延靈。或許是唐翎道破自己行為，芸兒滿臉通紅，走到唐翎身邊坐下，然後使勁地往唐翎手臂上狠掐：「你怎麼發現的？」

    「從你偷偷爬起來，躲在門口的時候，我便注意到了。」唐翎寵溺地摸了摸芸兒腦袋，又轉向剛剛坐下的延靈，「上仙公主，抱歉將你捲入這種事情之中了。」

    延靈輕輕搖頭：「這短時間我一直在肖靖的保護下度日，有關一魂四體之事亦早已知曉，或許應該說，自我出生之時，便已身處事件之中，無法逃避。不過尚有一事，不知道風雲王能否為延靈解惑？」

    「但說無妨。」

    雖得唐翎應允，但延靈心中似是仍有顧慮，看了旁邊九天一眼，又望了芸兒一陣，這才略有幾分遲疑地說道：「關於我和九天姐姐腹中的……那一個新生魂魄，風雲王打算作何應對？」

    似是早已料到對方有此一問，唐翎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作出回答：「自今日知道兩位體內變化之時，我便一直在思考解決方法。母體孕育新生幼兒，實則乃是以自身本源對其魂魄進行滋養，對此，我只需將你與九天體內的新生魂魄取出，再以相應本源對其進行溫養，即可解決。」

    「僅此而已？」九天反問。

    「僅此而已。」唐翎點頭，「如今這個新生魂魄雖說由你們共同孕育，但終究是一分為四，各自寄存在你們體內。待芸兒分娩之日，便是它們歸於一體的時候，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將它自你們體內取出，免得讓你們添加不必要的麻煩。」

    「若是這樣，你大可不必多此一舉。」

    出言否決者，正是九天。此時她已站起身來，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唐翎：「之前你們幾個聖者曾說過，我們一魂四體乃是創世至今唯一不在你們掌控的異數，是也不是？」

    唐翎點頭：「的確如此。」

    「方才你又說，如今這個新生幼兒，並非由你創世之靈賦予魂魄，同樣是不在你們掌控、洞察的異類，是也不是？」

    唐翎再次點頭承認。

    一絲因自覺得勝而湧現的笑容出現在九天冰冷臉容之上：「既然如此，你憑什麼認為，以你現在的修為手段，可以將這個新生魂魄自我們體內安然取出、孕育，最後合一而不出任何變故？」

    面對九天質問，唐翎仍舊淡然應答：「這對你們而言……」

    「對我而言，將這個魂魄存於體內孕育才是最佳選擇。」九天毫不客氣地打斷唐翎，「仙體延靈的意見如何，與我無關；至於那被囚於神界天恆山的最後一體，那才是你需要擔心的重點。」

    說罷，九天也不等唐翎開口，已轉身拂袖而去，不消一會，已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唐翎幾人坐在原位，面面相覷。

    半晌之後，延靈這才開口：「風雲王，晚輩有一言想說。」

    唐翎回道：「請說。」

    看了看唐翎，又看了看坐在他身邊的芸兒，延靈遲疑一陣，這才開口：「延靈自由隨師尊渡津修行，人間常識雖不太明了。但如今這新生魂魄之時，延靈也是贊同九天姐姐的做法。畢竟新生幼兒驟然離開母體獨自存活，本就是未知之事，九天姐姐的選擇，恐怕也是對這幼兒最好的選擇……」

    延靈說到此處，唐翎已猜到她接下來的意思：「所以，延靈公主你也與九天同樣打算麼？」

    延靈輕笑：「請恕晚輩執意如此。」

    娓娓數句，雖沒有九天的冰冷直接，同時處處以晚輩自居，客氣十分，但延靈言語之中，卻也表明了不願將體內那一縷新生魂魄分離出體。唐翎聽到亦不免啞然，過了一陣後才無奈說道：「兩位如此決定，倒是唐翎欠你們一分人情了。」

    「風雲王多次施恩李家，晚輩如今只是略作回報而已，請勿在意。」延靈起身向唐翎行禮道，「時候已經不早，延靈先行告辭，還請風雲王與夫人先行休息，莫累壞了身子。」

    說罷，延靈又恭恭敬敬地向唐翎與芸兒行了一禮，這才重新走入屋中。

    此時，院子中只剩下唐翎、芸兒與一直默不作聲的肖靖相對而坐。

    唐翎揉了揉芸兒腦袋，苦笑道：「姑奶奶啊，這回我們可是承了別人一份大恩了。」

    芸兒皺着鼻子：「不懂。」

    「你只要知道這一點便行。」

    身為創世之靈，唐翎自是知道，母體孕育新生幼兒，不僅僅只是任由其在自己體內成長而已。更重要一點，正是需要母體以自身本源滋養幼兒魂魄，使其得以與肉身順利結合成長。在此期間，母體不能出現任何差池，略有不慎，新生幼兒夭折不說，更有可能危機母體自身。九天、延靈自願擔下孕育孩兒魂魄的職責，雖說是為孩兒具備了最好的成長環境，同時亦把自身置於某種不定環境中，因此在唐翎看來，自己與芸兒的確承了她們一份莫大恩情。

    然而，她們為何會如此決定卻又讓唐翎感到幾分莫名。

    「不惜自身承擔風險，也要拒絕我的提議，這兩名女子倒是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