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世劫 441、重逢

    儘管唐翎故作兇狠，但小傢伙明顯並不在意，一雙前爪依舊不停向着面前聖者胡亂揮舞，在提出反對同時也顯示出自己的不滿。無奈它體型實在過於嬌小，這般胡亂掙扎半日，卻依舊徒勞無功。

    如今已然回到雲舵之上，唐翎已用不着再依靠鎖靈面具抑制自己功力，將之取下後，把自己的滿臉無奈呈現於小傢伙之前：「不是我不願帶你前往，而是未來一段路途對你而言略為兇險。乖乖聽話，先到船艙中休息，過段時間自然有人帶你回死胖子身邊。」

    說罷，他已將小傢伙放到地上。

    「喵呀。」

    縱使心中還有不滿，但小傢伙也知道唐翎已然不會再作退讓，又再嚶鳴幾聲後已放棄了抗議舉動。只得轉身向船艙方向走去，只是當它往前走上幾步，卻又再回頭向唐翎望去，以表達自己對唐翎的關心。

    唐翎只得不住揮手驅趕：「趕緊離去。」

    「喵呀。」

    再度受到催促，小傢伙也不敢繼續磨蹭，「嗖」的一聲，已化作一道綠光鑽進船艙之中。

    甲板之上，終於只餘下唐翎一人。

    「哎……」掂量着手中玉瓶，唐翎逐漸將心中鬱悶驅散，「這死胖子，當年豪氣萬千、不拘小節。為何現在居然變得這麼拐彎抹角，甚至多次派自己的本源獸寵來監視我？待得此事結束，我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喃喃自語半晌，他又在不知不覺間對自己作出了檢討。

    「這也怪我對芸兒思念過度，若非如此，方才面對神體之時我也不會有慌張茫然的感覺，自然也不會讓小傢伙為我擔憂。」

    當初芸兒逝去，唐翎曾因此而消沉了許久時間，直至後來在延靈身上發覺仍有一絲希望後這才略微振作起來。沒想到方才再度面對神體之時，自己早已沉寂如似水的心境居然再度泛起漣漪，仿佛要將他心底某個早已深藏的角落重新翻出，使他一時難以控制自己心神。正因為如此，唐翎在取得神體血元後立即倉皇離去，生怕再在天恆山久留一陣，自己心緒將再度受到衝擊，難以自控。

    「雖說心境不平才能品味最為極致的復仇快意，但此時此刻若是思緒混亂，卻又無法按照原本計劃尋找恆族所在，的確……矛盾。」

    唐翎平復呼吸同時，又再吐出一句苦笑。

    然而一聲突來質問，卻又將他內心波瀾再度攪成濁流。

    「大壞蛋，你急什麼？」

    抱怨之聲滿是不忿，未待唐翎分辨出這是幻覺所致還是真實際遇，已感到自己後背傳來再清晰不過的觸碰感覺，仿佛誰人正以自己額頭輕輕抵住他的脊樑，並以此支撐着瘦削軀體，讓其不至於就此癱倒。

    隨後便是一雙小手自唐翎腰間穿過，將他環抱。

    「看你這樣子，肯定是沒有聽我當初叮囑，在我走後仍舊消沉了許久，對不對？」

    「……」

    「不回答？還是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又是一聲叱問，「說！為什麼沒有乖乖聽我的說話？」

    「我……做不到。」

    輕輕撫摸身前那一雙小手，唐翎過了半天才苦澀回答。而在這簡單四字過後，他竟難以自控，便要就此轉過身來。

    「不准動！」對方卻搶先一步下達了指令，「我好不容易才在這裏養好魂魄，能夠暫時現身於外，你要是亂動，小心把我形相重新打散。」

    唐翎頓時凝住。

    哪怕他此刻並不甘於如此。

    「你為何會在此出現，我不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我懶得管……」那雙小手暗暗使勁，「現在能夠再見到你，足夠了。」

    「但我比你更……貪心一點。」

    「那你記得常來看我。」

    「芸兒，我……」

    哽咽一聲，唐翎壓下心中衝動，也未有將後半句道出。

    「你啊，就是這點讓我放心不下。」仍舊站在他身後的芸兒發出輕聲安慰，「我不是說過了麼？區區凡人，哪怕修為再高也有離你而去的時候，為什麼你就是無法看透呢？」

    「或許是因為從前尚未真正體會過某種感受，才會有着這般執念吧？」

    「好難懂的回答。」

    「待下次相見，我會慢慢給你解釋清楚。」

    「現在看來，也只能等你我下次再見了。」

    雖說彼此交談簡潔明了，仿佛重拾當年溫馨，但隨着時間推移，未曾站到唐翎跟前的俏麗跳脫身影卻也漸漸變得虛幻起來，最後化作一縷流光，重新鑽進天恆山深處。

    唐翎仍舊站於原地，竟似是變成了一尊雕像，久久未曾動彈半分。

    良久之後。

    「這姑奶奶，自恃借着神體深厚功力，養魂效率遠勝九天、延靈，這才大膽現身對我說教麼？」

    笑聲之中，苦澀依舊。

    「方才我匆匆離去，其中便有幾分原因是怕驚擾到你。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主動現身，也不知道這回你還剩下多少魂力，又要養魂多久才能重新現身？不過知道你如今仍舊安好，那便已經足夠了。」

    這等喃喃低語雖只有唐翎自己聽到，卻仍舊飽含關切與寬心。而在這一句話過後，略微重現幾分生氣的創世之靈單手抬起，又緩緩往甲板輕壓而去。瘦削身影隨即如同失去立足之處，眨眼間已沒入雲舵之中，便連半點響動也沒有發出。

    雲舵深處，聖源石扉。

    唐翎區區一個念頭，已令自己重新置身於此。

    作為當初聖者代步之物，雲舵所含奧妙早已難以以言語統計。便連得到唐翎允許，暫借使用的王月瑤也僅僅只能動用其中一兩樣功效，對於此處也只不過是曾聽唐翎提及，卻一直未有得到允許進入此地，更不知道這裏究竟有何玄妙。而在此時此刻，久未展現於外界的聖源石扉終於要向這片天地展現出自己的奧妙所在。

    身處九扇石門之前，唐翎微微抬頭，一具有如屍首、未能發出半點動靜的軀體逐漸顯現，正是當日潛入長安太極宮，後被九天擒下的其中一名恆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