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胡思亂想並未帶來任何解決的辦法,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想法對不對。
如此,他只能再次按以前的老方法,走到了那條河流之前。
他仔細的感悟着面前河流中的每一個角落,其間光線如絲,星斑如浪,空間之力或悠然流淌其中,或按陣法軌跡旋轉迴蕩,仿如河流中一個接一個暗渦,而那股神秘的力量,就藏在這一個個漩渦之中。
經過許久的感應,他終於在漩渦中心處,發現有一縷極細微的力量,從漩渦中心垂直穿過,好像一根看不見的線,而漩渦帶着它或快或慢的旋轉,猶如一個陀螺滴溜溜的向前而去。
河流中似這般的漩渦有很多,諸多漩渦如過江之鯉蜂擁前行,有的撞在一起消散不見,有的則一直向前消失在河流的盡頭,但那股力量卻不曾減少分毫。
只是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微弱,仿佛是被捲入漩渦中的一縷霧氣,令人懷疑它是否真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但良辰越感應,越發現這一縷極細微的力量是如此重要,它仿佛是那一個個漩渦的軸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繞着它旋轉。
這令良辰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掌弦人的話:
「世間一切皆以時間為軸,空間萬物都與其疊加,然後沿着時間的方向前行!」
這當時聽起來荒謬且拗口的話,眼下卻仿佛與河流中的情景有幾分相似。
漩渦便是陣法與空間法則之力合體而成,其間那根看不見的中軸應該就是時間法則之力,空間圍繞時間旋轉向前。
良辰仔細回憶着那些當時聽起來如天方夜譚的胡話,越來越覺得有些道理。
而且這股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力量,令其越體會越覺得熟悉。
最後他終於想起,在掌弦人施展那枚寶鏡時,就從寶鏡上感悟過這股力量。
良辰兩次請他施展時光穿梭之術,寶鏡上散發出的氣息就和這一縷氣息極為相似,只是那寶鏡的力量是如此的龐大浩瀚,而眼前這股力量卻是如此弱小模糊。
故而先前,一直沒有將兩者聯繫起來。
當他終於確定了這股力量確實是傳說中的時間法則之力,良辰卻再次陷入了沉默。
因為即便確定了這股力量的來歷,但是時間法則對於良辰來說,卻是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東西!
即便我們每日每夜無時無刻不與時間相伴,對其卻又知之甚少!
「時間是什麼?」
是一彈指,一眨眼,一柱香,一天,一夜,一月一年?
是沙漏中不停滑落的細沙,還是日晷上太陽留下的陰影?
是兒時模模糊糊的記憶,還是剛剛一籌莫展的自己?
「所以時間究竟是什麼?」
金木水火土,可見可辨可觸摸。
山前山後,迷宮中迷宮外,謂之空間。
但是這時間....?
它在哪裏,以何為名,以何為狀?
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
這些問題,他從來沒有思考過。
就如同我是誰一般,從生而落地便與生俱來。
時間也是,仿佛永恆不變,永遠相伴,自生至死。
所以,時間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日升日落?
月圓月缺?
晝夜交替?
四季輪轉?
亦或者只是人們為了便於記事而編造的東西?
...
良辰就在這河流面前,不停的問出一個又一個問題,不停的尋找着一個接一個答案。
就如同這世間許多事情都沒有答案一般,良辰越思考越疑惑,越尋找越迷茫。
最後他盯着面前的潺潺河流不停向前流淌,仿如雕像一般目光愈發迷離!
河流一會變成了九澤盛筵上掌弦人所畫的那條轉瞬即逝的光陰之河,一會變成了耀芒宗宗門前那條流淌千年的歲月之河....
它們各有相似,也有各有不同。
良辰感悟着,體會着,分辨着...
良久之後,他的眼睛逐漸清晰。
「移動?」
「流逝?」
「為什麼衡量時間要用物體的移動來表達?」
「比如手指彈一下謂之彈指間,眼睛眨一下謂之眨眼間,太陽一升一落為一天,月亮一圓一缺為一月。」
「比如光陰如箭,歲月如梭,白駒過隙...都是以物體移動表達時間。」
「時間真的與空間本就是同一物,還是時間只是虛幻的感覺?」
「若是萬物移動方有時間,那萬物靜止,是不是就不存在時間?」
「但是如果萬物靜止,那又是什麼?一片死寂?亦或者是一片混沌?」
..
他不停的追問,不停的自圓其說,但是更多的時候都沒有答案。
「假如時間是虛幻的存在,那就沒有時間法則一說,一切都只是物體在空間移動。」
「如果時間和空間是統一的,那時間法則要麼是空間法則聖殿裏的柱石,要麼就是聖殿最高的那一層!」
「掌弦人說的對,時空一體,可彎曲,可跳躍,可瞬移!」
他只能假設,只能猜測,卻越來越發現那個神秘的時間神殿掌弦人的很多觀點好像更接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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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他喃喃自語,眼前漩渦中的無形之力終於漸漸清晰起來。
一個恍惚,漩渦中央顯出了一個瘦小身影。
那是一個孩童,正背着手,仰着頭,在朗聲背誦着拗口的心法,聲音稚嫩卻鏗鏘有力。
旁邊一個婦人手握一根花花綠綠的雞毛撣子,神情嚴厲,時而揮出敲在孩童頭上,時而打在孩童腳下,但多是雷聲大雨點小嚇唬居多。
孩童向前奔跑,長成少年,雪山間正對一隻受傷的狐妖,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然後便是轉身入一間兵器鋪里,少年正把弄着手中的一團火焰。
火坊中,練成第一柄寶劍,少年大吼大叫,舞劍如龍。
夜幕下,一男一女聯手施法力戰冰吻蜘蛛,歡喜笑鬧。
劍爐,無盡森林,鬥獸場,沙漠,大海,雪山,中州,南荒....
那一個個人影飛速奔跑,走遍了六合八荒,那一個個人影猶如被冰封在河流中,隨着河流前進的方向越飄越遠。
直到最後,河流中顯出一個仿若竹籃般的懸空寺廟。
寺廟中坐了幾個人。
其中兩個男子正在激烈的辯論,旁邊坐了三個和尚。
「時空如畫,萬物皆列於其上,過去現在將來皆在其中!」白衣男子道。
「過往如畫,我尚可認同,未來豈能入畫?」青衣男子反駁。
「旭日東升西落,明日依舊,可否入畫?」白衣男子反問。
「日升日落,亘古不變。可。」青衣男子略一猶豫,答。
「月盈則缺,月缺復滿,月月如此,可否入畫?」白衣男子再問。
「月圓則缺,亘古不變。可。」青衣男子想了一下點頭。
「七星指北,啟明出東,年復一年,可否入畫?」白衣男子再問。
「斗轉星移,亘古不變,可。」青衣男子氣勢再弱。
「日月星辰皆有軌跡,山川河流亦有規律,人亦如此,為何你我不可入畫?」白衣男子反問。
「若你我皆可入畫,為何我只能看到過往之畫,不見未來之畫?」青衣男子追問。
「預看畫之全貌,需從畫中跳出!」白衣男子笑答。
「需從畫中跳出!」
「...」
聽到此話,迷宮中的良辰耳中如雷陡然一震!
他那迷離的眼神漸漸清晰,只一瞬間仿佛想通了什麼,又好像看破了什麼。
然後那河流中的孩童、少年、青年....一個個都從河流中跳了出來,仿佛是破了畫,仿佛是悟了道,仿如是找到了他!
萬千虛影飛奔而至,與良辰的身影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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