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一條波濤洶湧的寬闊大河上,兩個小和尚正在踏浪而行。
領頭的是一個瘦和尚,一手合十,一手握佛珠,口中念念有詞,一身洗得漿白的麻布僧衣隨風擺動稍顯寬大,腰間一個小巧玲瓏的黃銅鈴鐺正在叮鈴作響,顯得出塵飄逸。
身後胖和尚雖然同樣打扮,但是因為滾圓的身子撐得僧衣緊繃,仿佛小了一圈般束手束腳,袖口領口還有一團團油光錚亮的污漬,再加上肩膀上還背了一個人,時而停下喘喘氣,嘴裏還嘟囔幾句,若非踏浪而行滴水未沾,簡直和那世俗間的苦力挑夫並無區別。
「二師兄,走慢點走慢點。」胖和尚一臉的不情願,開口嚷嚷着。
「已經夠慢了!」瘦和尚腳步絲毫不減,踩起一團浪花向前一步就是幾丈。
「這人怎麼還不醒啊!」胖和尚快步跟上。
「呵呵,自然是時間未到。」瘦和尚聞聲微微一笑,學做師傅那般模樣回答。
「不過是被鐘聲震了一下而已,會不會早就醒了,然後一直在裝暈?」胖和尚抖了抖肩膀上的良辰,見他毫無反應暗暗猜測。
「你那一身油污,說的好像別人喜歡被你背着!
師傅曾說過,這寺里的晨鐘可是大有來頭,因為鐘身銘刻了一篇摩訶伏魔經,有降妖伏魔之威,世人都叫它摩訶鍾,其實它的本名叫黃梁鍾,最大的厲害是神魂攻擊,不但能將沉睡的人喚醒,也可以將人神魂震散。
師傅讓我們找到的這個人神魂有缺,被這鐘一震,多睡些日子也正常。」
「原來如此。二師兄,要不你背一段路吧,畢竟瘦弱的我已經背一個月了!」胖和尚聞聲點了點頭,然後眼珠一轉試探着問道。
「好啊。不過前面就到漢月城了,你若是想進城歇息的話就繼續背,若是想快點見到師傅,我也可以一直背回寺里。」瘦和尚仿佛很大度的說道。
「不不不!二師兄修的神通是踏山河,背人的粗活還是讓師弟我來最為合適!」胖和尚一聽此話,頓時臉色一變。
這次任務終於完成,下次再下山不知要等到牛年馬月!
想到即將到嘴的山珍海味,再想到寺里那些粗茶淡飯,他急忙擺手決口再不提此事。
。。
天劍山,
一片大澤中央,幾道如劍的山峰傲立天地間,中央主峰更是高有萬丈直刺蒼穹,仿佛要將天幕戳一個窟窿,正是天劍峰。
與以前不同,往常清晰可見的天劍山,近日卻變得模糊難辨。
只因山下圍繞的大澤中,不停升起一縷縷金光,金光繚繞向上,交錯糾纏在天劍山之外,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仿佛一團巨大的蠶絲將整座大山都護在其中。
山上弟子不論是峰主掌門,還是尋常弟子,皆是面色緊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自從月前參加東西劍宗大比的隊伍失去聯繫之後,宗門上下就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
「葉開失手斬殺西劍宗的首戰弟子,雙方大打出手!」
這是從分龍嶺傳回的最後一條消息。
本以為即便是翻臉,也不過是半斤八兩互有傷亡,但是後來全隊竟然同時失去了音訊,這個情況讓宗門的上上下下大感意外,也從中間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再後來,心閣里存放的劍牌接二連三的碎裂,讓知曉此事的幾位大人物最後的一絲幻想也煙消雲散。
隨後宗門就派出了一隊人前去調查情況,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回。
不過護山劍陣卻已經完全打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許多不明就裏的弟子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日,山前突然顯出十幾道劍光,劍光只在山前略一停留,就穿過重重禁制直接落在了半山腰處。
幾名迎客弟子立刻迎上,只一望就臉色一變。最前面的一個八字鬍圓臉老者正是前去打探消息的游空峰主,此時面無表情的走下停劍台。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領頭迎客弟子心中胡思亂想,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就見一隊人皆是面如死灰,仿佛得了什麼噩耗。
再想到前些日子的傳言,頓時心中一涼。
「恭迎游空峰主!」迎客弟子齊聲道。
游空峰主也不回應,直接帶着眾人朝山上行去。
待眾人走過,領頭迎客弟子發現隊伍中多了兩個傷痕累累的人,雖然只是一瞟,就已經看出兩人正是前些日子獲得觀劍資格的兩個內門弟子!
兩人衣衫上血跡斑斑,渾身氣息黯淡,其中一人一個袖子空空蕩蕩好像斷了一臂,另一人一道傷疤從左眉沿着鼻樑骨一直到右耳垂,望之觸目驚心。
「難不成整個隊伍只有他們倆逃了出來?」一個猜測在心底響起,然後連忙搖頭打消了這個駭人的念頭。
思量間一隊人已經消失在山道間,只剩幾個弟子眼含震驚面面相覷。
。
天劍山,劍門殿。
大殿上坐了一位面色嚴峻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旁站了幾人,皆是盯着座前兩人。
「啟稟掌門!葉開勾結西劍宗,佯裝擊殺對手,西劍宗以此為由大開殺戒,虛凌峰主及諸位同門皆已隕落!」斷臂男子俯身跪下,語氣顫抖虎目含淚,正是那瘦弱男子。
旁邊幾乎被毀容的男子也隨之跪下,沉聲不語,細細辨認竟然是那葉垣。
中年男子聞聲向後一靠,仰頭閉目。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你們將經過細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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