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厚重的石門,陽光自縫隙射入,明明只是與外界隔絕了半個多時辰,顏朝歌卻格外懷念陽光的味道,但她身後的安離生可不這麼想,他已連續一禮拜被關在地下,此刻突然接觸到陽光,身體便泛起陣陣不適。
「姑娘……可否讓我這把老骨頭適應一下……」安離生抬手遮擋着刺眼的陽光,身體稍稍朝後退去。
顏朝歌疑惑地回頭,在見到安離生的動作後才猛然想起了什麼,她忙將石門合上了幾分,一臉抱歉道:「安總管,是我疏忽了。」
「咳咳,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安離生頗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眼裏儘是滄桑。
「安總管,你謙虛了。」儘管安離生此刻的模樣甚是狼狽,但堂堂邊城將軍府的大總管又怎會是平常人物,若不然,他也不會被管劍刻意設計。
「姑娘,你年紀輕輕卻見解獨特,將來必非池中物。」年過五旬的安離生無需故意討好顏朝歌,只是對這聰明的孩子多了份欣賞。
「借總管吉言了,總管若是覺得身體還能支撐,我們先出了這密道吧。」聽到別人對自己的讚賞,顏朝歌心裏當然美滋滋的,只是不先離開這裏,她總覺着有些不踏實。
「恩,走吧。」
在顏朝歌的攙扶下,安離生總算順利出了密道,呼吸着室外新鮮的空氣,兩人心中皆是一輕,只不過……這又是哪兒?
「安總管,你可知這密道通向哪裏?」顏朝歌看了看四周,總覺得街景有幾分熟悉,寬闊的草坪……
「這是將軍府外的一處空地,沿着這條路走,再拐個彎,就能到將軍府了。」安離生熟門熟路地替顏朝歌解說着,顏朝歌雖沒太明白卻還是跟上了安離生的步子,待眼前出現那一片搖曳的垂柳時,顏朝歌才想起這是哪兒!這不就是之前顏朝歌拴馬的地方!從王府偷出來的紅玉還在那裏悠哉地啃着草地呢!
心裏有了底,顏朝歌便又重新琢磨起別的事來:「安總管,既然出了將軍府,你如何打算?」再回去那便是自投羅網。
「這……」安離生頓了頓,心裏犯起了難,「我必須把將軍的情況上報君璃城,只是……憑我現在的狀況,能不能順利到達還不知道……更別說面見君主了……」
顏朝歌無聲地將安離生的表情收入眼中,好一會兒後才道:「我可以帶你去見一個人……安總管,麻煩你等我一下。」
顏朝歌話未說完便已掉頭離開,安離生望着顏朝歌漸漸遠去的背影,微微有些泛白的雙眉先是一皺,而後又重新鬆開。
沒一會兒,顏朝歌又原路折回,但她並未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解開紅玉的韁繩,輕輕撫摸着它光亮的皮毛。
「好馬,姑娘好眼光。」安離生將視線定格在了紅玉身上,好一會才發出了一聲讚嘆。
顏朝歌當然知這是匹好馬,早就恨不得偷偷將她帶回家,可惜……「可惜她只是我借來的。」又暗暗感嘆了一番,顏朝歌才牽起了紅玉,走了幾步後她卻突然回頭道,「安總管,你不和我一起嗎?」
安離生眼中閃過一道流光,但很快便被他掩飾,他掩了掩嘴道:「姑娘對安某已有救命之恩,安某又怎能繼續麻煩姑娘。」
顏朝歌自知他會推脫,因此也不回話,只是牽着紅玉在小巷中靜靜地等待着。
兩人無聲地立於這隱蔽的小巷間,氣氛微微有些詭異,但這兩人各自都想着各自的心事,倒也沒發現這一細微的彆扭,直到一陣馬蹄聲響起,兩人才又同時抬起了頭。
來者不是君羽堯又會是誰,眼力甚好的楚風一眼便望見了顏朝歌,他下意識地放慢了車速,側身對身後道:「王爺,顏姑娘在前面等着,但她身邊還有個怪人。」
對於楚風的描述,君羽堯早就見怪不怪,他只是輕輕應了聲道:「恩,停車。」
於是,馬車在離顏朝歌一尺之遠時停了下來,顏朝歌上前一步小聲問道:「王爺在嗎?」
「咳咳,進來吧。」不等楚風回答,君羽堯略帶咳嗽的嗓音便已響起,「把那邊那位朋友一起叫來吧。」
「咦?王爺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顏朝歌一怔,她還沒開口解釋,也沒請求君羽堯幫忙,他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君羽堯倒是沒有回答顏朝歌的問話,而是身子微微前傾,對簾外的楚風不冷不熱道:「楚風,你把紅玉騎回去,馬車由落軒來駕。」
「為什麼是我?」楚風鬆開手中的韁繩,表情甚是豐富道,「王爺……這紅玉還這么小,你怎麼捨得……」也不是楚風更喜歡駕車,只是……他好歹也是**倜儻的七尺男兒,怎麼能騎這麼一匹小馬……實在有失威風!
「所以你是想繼續餵蚊子嗎?」君羽堯悄然斂起雙眼,淡淡吐出這麼一句。
「別!我去騎還不行嗎……」楚風十分抱怨地嘟囔了一句,這才躍下馬車牽起一旁的紅玉。
顏朝歌默默看着這主僕二人間的互動,心底不自覺地偷笑了一聲。
「顏姑娘,快上車吧。」簾後的君羽堯朝後靠挪了挪,讓出了靠外的位置。
於是,顏朝歌不再多問,帶着安離生進了馬車,可誰知這安離生在見到君羽堯時忽然驚的雙腿一軟,差點跌出車外。
「王……王爺!」安離生跪坐在馬車裏,滿臉的詫異與驚喜。
「安總管,別來無恙。」君羽堯的眼力向來不錯,早在顏朝歌上車前他便望見了衣衫襤褸的安離生。
「你們……認識?」同為詫異的還有顏朝歌,她本想在君羽堯面前好好邀功,現在看來是無望了。
君羽堯點了點頭,卻沒有解釋。顏朝歌不甘地嘆了口氣,悶悶地坐在一旁不出聲。
「多謝王爺、姑娘出手相救……安離生此生無以為報。」
狹小的車廂里,安離生重重地磕了個響頭,顏朝歌被這大禮嚇到了,忙伸手扶道:「安總管,你言重了,快起來!」
安離生悄悄瞥了眼君羽堯,卻見他沒有異樣,雖心生奇怪,但安離生也只當是什麼都不知。
馬車裏重新恢復了安靜,儘管顏朝歌此刻正一肚子疑問,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解釋的最佳時刻,於是,她閉上眼稍作休息,暫時將心中的疑問置於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