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黑山,遍佈碎石,連綿不覺的黑山。
樹,是黑樹,枝條虬起,灰葉凋零的枯樹。
黑山黑樹上。
一隻禿頂藍羽的大鳥用閃爍着金屬色澤猶如倒勾般的大喙整理着羽毛。穆然地上一道黑影閃過。
大鳥明光銳利的眼睛一縮張開一對八尺有餘的雙翅,猶如一道藍色閃電直射過去。
噗呲!
一抹黃紅交錯的液體沾染在它一隻鋼爪之上。
這時才可看見它的爪下一隻肥碩的灰毛老鼠抽動了兩下身子,然後一動不動。
「嘎嘎」
大鳥口中響起一陣得意的鳴叫,雙翅一展一陣大風吹過草地就要衝天而起。『噗』
一道烏光猶如白駒過隙從它的柔軟的腹部穿透而過。
「中了中了。柳叔我要用它的藍鐵羽做成羽冠,柳通一直用他的紅鷹羽冠笑話我,紅鷹在鐵藍鷲面前只能當食物。」一道公鴨般的嗓音突然傳出。
一個身穿灰色獸衣的高大身影從一塊崖石後面跳了出來,一邊舞動雙手一邊興奮的說道。
「哈哈,小阿瞞你怕是忘了,羽冠是一個勇士的榮耀,只有自己親手狩的獵物才能將它戴在頭上,這頭鐵藍鷲可是阿骨的獵物,你用它做羽冠回到村子怕會被笑掉褲子。」
一名穿同樣獸衣的大漢,着手中的巨大的銅斧哈哈笑了一聲。
「可是方通殺的那頭紅鷹明明是他阿爸的獵物,一頭雙翅骨斷的紅鷹就是我姆弟也能解決,柳叔你剛才射他的翅膀就好了。」
「我可沒有那個本事,鐵藍鷹被稱為『黑山上的閃電』不是白叫的,只有抓住他捕食成功的瞬間放鬆的那一刻,才有一絲機會成功。要射它的翅膀等我出破到燃血六重天再說吧。」
柳骨將手中的巨大骨弓緩緩合攏放在身後聲音洪亮的說到。
這時一個高達兩米多的壯碩大漢將鐵藍鷹撿了回來:「人家小阿通都啟冥成功了,再過幾天就會去冬狼部學習已經不是我們這些莽漢能比的了。以後再見就要稱呼一聲『冥祭大人』。」
他的聲音中透露着一股明顯的羨慕之意。
「這次已經出來六天了,再有一個沙漏就要冥日就要變色了,大家快回山洞吧。」
柳骨抬頭看了下天空深紫色的冥日從懷中摸出一個銀色的沙漏看了一下。
他們將兵器紛紛放在背上,抬出一個黑木製作的簡單粗狂又結實的木架,木架上放着一頭有上千斤重的黑鬃山豬沿着山間小道急速的往山下趕去。
山間小路陡峭異常,上面更有亂石斷枝密佈,顯得難行異常,但是這一行人卻步入飛躍,尤其最前面抬山豬的柳骨和背負大斧的柳石更更是健步如飛,偶爾遇到亂石阻路都是伸腳踏出將其攆成粉末,一雙粗壯有力的的大腿輕輕一邁就是兩三米之遠。
慢慢的一名『矮小』的身影落在了最後。他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氣開始奔跑才能緊墜在隊伍身後。
「阿丑哥,你還沒有築基,要不我背你吧。?」
一個公鴨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呼呼!
他將一口空氣急促的吸進肺內,一副蒼白的臉狹因為劇烈的運動變得潮紅一片,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
突然他感到背上一輕。
「還我」
一道因喘氣變得有些沙啞的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
「哈哈,就不給除非你能追到我。」公鴨聲音漸漸遠去。
少了背後上百斤的重物他的身子終於感覺到輕快了一些,勉強能夠吊在最後不被隊伍拋棄。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的暗淡了下來。他每呼吸一口氣肺部都火辣辣的痛,腳上早已失去了知覺,隊伍終於緩慢了下來。
前方山壁上出現了一個狹長而深邃的石縫,他們一轉身就閃了進去。
一股臊膻的味道傳了出來,石縫越往內部行走空間越大,一團明亮的光隱隱晃出。
一個轉彎後一個巨大的山洞出現在眼前,洞內燃燒着一堆篝火。在洞內陰影處可以看到七八具巨大的野獸屍體橫臥。
「阿骨哥今天收穫不小阿,這頭山豬恐怕有入品的實力了。」
一位左臂赤裸上面纏繞着一圈麻布的古銅色肌膚大漢從火堆旁起身迎接道。
「哈哈,不是恐怕是已經入品了,這東西覺醒了岩膚秘術。我們耗了半個沙漏的時間等它耗盡了元,阿骨用碎玉秘術才擊殺了這傢伙。」
大家狩獵了一整天后都精疲力盡,圍繞在火堆旁坐下開始侃大山享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
但是一個『瘦小』的身影卻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從山洞角落取出一口黑漆漆的大鐵鍋架在篝火之上。
倒進半鍋清水後,用腰間摸出一把鋒利的青銅短刀走向那幾頭野獸的屍體面前。
最後蹲在一頭三四百斤的灰岩羊面前,用手摸了一下,銅刀輕輕一用力就插了進去。
然後熟練的剝皮,剔骨,分離內臟。手起刀落之間一塊塊巴掌大小肥瘦相間的肉塊就鋪滿了羊皮。
他將這些肥美的肉塊連同骨頭和部分可食用的內臟全部倒入鍋中,然後取過背簍從裏面拿出一些紅彤彤的豆子,拇指大小的根狀物,橙紅色的樹葉等等灑落在鍋里,最後小心的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團打開,捏出了幾撮淡青色的粉末灑在裏面。
做完這些後他並沒有休息而是再次從簍中取出兩株灰綠色的寬葉草放在石碗中用刀柄使勁的搗了起來。
等到碗中的東西全部變成了草泥狀分泌出一些藍紅色的粘稠液體他又取出一塊灰色有些透明的石頭開始研磨,將這些石粉放在碗中變成一堆黑乎乎的東西走到了赤裸着胳膊的大漢面前。
輕輕的將他胳膊上的麻布解開,只見大漢肌肉隆起的胳膊上一道半尺上的烏黑傷口露了出來,
「幸好有阿丑這孩子,不然我這條胳膊就要廢了。」
「阿丑來到我們枯葉村已經快一年了吧,可惜……」火堆旁一名正用風石研磨箭頭的圓臉黑髯的大漢惋惜的道。
「柳木你說什麼呢?」正端着石碗喝水的柳骨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語:「我們這裏做的誰啟冥成功了?村子內十年了也只出現了兩個冥祭體質。」
圓臉大漢訕訕的笑了一下:「我說的是『冥醫』。」
聽了他這句話阿丑正在塗抹藥膏的手頓了一下,眾人也沉默了起來。
就在這空氣尷尬的時候一道公鴨般的嗓音亮起來了。
「好香啊,阿丑哥這手藝就是好,不但會藥石製衣連做飯的手藝都這麼好。」
柳阿瞞跳了出來,用一隻大勺在鍋內攪了兩下,一股濃郁的肉香之味傳了出來。
只見鍋內一大層紅色的肥油飄在上面,乳白色濃郁翻滾的肉湯中片片薄厚相宜的肉片起伏不止。
「哈哈快吃飯,要練身先吃肉,每天這麼辛苦不就是為了晚上這頓大餐嗎。」
眾人又熱熱火火的拿出碗筷連肉帶湯滔出。
一時之間只有『呼嚕』的吞咽之聲。
三米大的鐵鍋,西瓜大的石碗縱然肉湯十分鮮美阿丑在吃了三碗之後就覺得腹中飽漲不已。
但是剩下三四百斤肉湯不到四分之一沙漏就被眾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平均每人至少有十幾碗,七八十斤的肉湯下腹。
阿丑看到這一幕卻沒有絲毫驚奇而是默默的開始收拾碗筷。
「來,阿丑哥我幫你」看到他有些費力的端起鐵鍋向洞外走去,柳阿瞞跑過來一手抓住一隻鍋耳開口道。
他這次沒有拒絕默默的點了點頭向外走去。
縱然是夜間黑山外也一片明亮,深紫的冥日依舊高懸在天空之上,不過它的光澤確實暗淡了幾十倍之多,冥日身邊圍繞的是漫天的星辰和有些暗淡的月亮。
兩人抬着鐵鍋一會後就走到了一條小溪邊。
他們將鍋中的石碗取出開始清洗。
「阿丑哥。」
「恩?」
阿瞞欲言又止,最終道:「你不要把木叔的話放在心上,不就是一格冥光柱都沒點亮嘛,反正冥光不上六格都成不了冥祭。冬狼部九成九的人都是煉身的,你……」
他忽然臉上一片尷尬口忙舌亂不知道怎麼說,又仔細的組織了下語言慢慢的道:「阿丑哥你煉體的資質雖然也差點,但是只要你努力一定能成為村長那樣的勇士。」
他抬頭用一雙明亮的眸子仔細看着對面的阿瞞。
接近兩米的壯實身材上長着一副粗壯有力的四肢,古銅色臉龐上有一雙清澈的灰眸,厚厚的嘴唇下面長着的一點稀疏細微的絨毛讓他的臉龐顯得有些幼稚。
很難相信這是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年。
「恩,我知道了。」他張開口輕輕的說了一句想了一下又道:「謝謝你,阿瞞」。
他從鍋中取出最後一隻石碗放在水中,蕩漾的水花隱隱照耀出一副蒼白的臉頰,在一雙劍眉上一大塊土黃色胎記般的肌膚顯得異常醜陋。
阿丑抬起手在胸口上了一下,一個微凸的質感傳到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