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話,還沒有說完。」
雖感辛辣,但他卻很喜歡這種味道,他喝着,看着那蒙面青年,然後將葫蘆微微抬起,小心翼翼的往明珠嘴裏倒了一點,很輕柔。
「辣。」
明珠抿了抿唇然後說着自己的感覺。
「明天之後,會來很多的人,以後更會來很多無法想像的人,他們是前路斷絕無法飛升上界的人。」
不等青年開口,那個曼麗女子已是說道,她忽然覺得很殘忍,這天地的殘忍,對萬物的殘忍,爹娘如此,柳叔叔亦是如此。
「他們也是為了明珠而來?」
飲酒的姿勢微頓,他神色平淡,只是眼中顯出憂色,他無所謂,無畏面對任何敵手,但,他怕激戰之餘無暇他顧,讓明珠遭受波及。
「是的,到時候這裏的一切都會化作廢墟,到處都是屍骸,血染山海。」
女子的情緒很激動。
「離開?可是,天下之大,我們又能去哪裏?便是與世無爭亦是走到了如此田地,而這裏,是我們的家。」
聽着女子的話,他喃喃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他的回答。
「逃避,也只是延緩了結果,而欲望,是不會休止的。」
確實,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着七情六慾,有喜怒哀樂。
「可是你已經放下了劍,心中更是沒有劍了,雖強,但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有很多人。
明珠聞言臉色微變,她看了看遠處竹屋前的空地,那是當年柳白衣埋劍的地方,當着她的面親手埋下的。
他沉默了,確實如此。
而旁邊青年則是因為同行女子的話大驚失色。
「他不可以拿起那劍,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他腦海中浮現出很多畫面,那是眼前這人拿劍的畫面。
女子聞言沉默,確實如此。
他們無處逃,走不了,入道之上的元神大能法術千般,手段更是深不可測。
如今,已無退路。
「難道真的改變不了了嗎?」
青年神色黯然,失落,複雜,絕望,種種情緒皆不一而至,自雙眼映出。
「唔……」
正這時,那想明珠忽然面露痛色,右手一捂小腹。
「怎麼了?」
他急忙開口。
而身旁靜立的蒙面女子已是踏前一步,捏住明珠的手腕,臉色更是隨後變的異常複雜起來,還有幾分驚疑。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啊?怎會如此?」
她一直不停地強調着。
「你竟然懷孕了?」
女子的話讓那青年亦是一驚,因為在他們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這件事啊。
難道,軌跡變了?
但是,她分明能感覺到明珠腹中有一幼小生命,而且脈象亦是孕象,錯不了,她懷孕了。
「這怎麼可能?你不是無心嗎?如何能產子?」
青年亦是不敢相信。
「難道……」
他忽然看向遠方竹林,只見原本漫山遍野的紫竹竟是大放紫光,那最後一絲鍥機便在此時突破了,然後轉瞬之間已如四季枯榮般由榮轉枯。
漫山遍野的紫竹都是如此。
明珠曾說過,竹無心,無枯榮之變,而如今,竹枯了,是否意味着她已有心,因變成竹心的柳白衣而生,因腹中孩子而深,如今,功成道體。
轉眼之間,紫竹盡無,而那枯萎之地的某處,忽然憑空生出一豁口,好似鯨吞靈氣一般。
一抹灼目的紫花慢慢自土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那是一顆紫竹,一顆異常不凡的紫竹,好似紫玉,剔透更如琉璃,仙靈之氣在其周圍匯聚如霧,道韻自成。
然後,化成一個和明珠一模一樣的紫衣女子。
那是明珠的肉身,已成道體。
「看來,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啊,她竟然鑄心成功了,道體……時間快到了,靈兒的法力也要耗盡了。」
青年看着這一幕沉默良久,他又看了看天色,眼中神色變幻。
那女子則是一直靜看着這個已有些陌生的叔叔,卻不知這一來,以後,還會不會看到那個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像個孩子般的人。
沒過多久。
他們的身形竟然漸漸淡去,就好像不是屬於這個時空的人,也許,他們本就不是。
而遠處的那道紫衣明珠則是走了過來,然後走入到明珠的身體之中,融為一體。
也在這一刻,像是兩個分別已久的個體合二為一,明珠忽面露倦意,她的頭髮漸漸變紫,氣息也在變化。
「先離開這裏。」
明珠雙眼微閃,好似隨時都會睡去一樣,迷離之際,不由叮囑道。
「好。」
他同意了。
「離開?」
「你們那也去不了。」
然而,卻聽一道渾厚的聲音驟然出現,接着便見一身影自天邊而來,那是一個道人,道袍黑紫,聲音很顯年輕,但那張臉卻枯槁無比,如同沒有了水的枯樹皮,道冠之下的黑髮不停亂卷。
「兵解成功了?」
他表情僵硬,唯一能動的兩顆眼珠轉向了明珠。
「溟竹一脈,世世代代皆遭天妒,一生苦求一顆心而不得,曾經那天地間第一顆溟竹為和女媧換得一心不惜以肉身為代價,而這一代,竟然甘願入道兵解,轉世重修。」
道人又看向明珠身旁的柳白衣。
「以情鑄心?肉身元神兩分,不人不妖,如今,我看你還能如何戰我,千年恩怨,今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