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未曾悟道悟劍,哪有這般道理突然擁有劍意?這未免也太不近情理。沈東籬一愣,竟只覺得掌心一麻,無名氣勁湧上小臂,軟劍竟然是在抗拒自己。濃重的劍意從四處卷席而來,似乎是要將沈東籬撕碎。
沈東籬心中一寒。
不由她細想,明珠已經飛身置氣前,劍陣收起化為一體,只見長劍如虹,疾如閃電,直逼沈東籬面門。
沈明珠逼出自身靈力,短時間將功力提升至十成,一時間殺氣四溢,魔窟陰冷猶如黃泉。狗熊阿寶忍不住捂住眼睛,阿蠻雖有意相助,卻是被阿寶拉住。
「這樣下去要輸!」阿蠻試圖將手從老狗熊的掌中抽出,哪知這狗熊平時懶洋洋,力氣卻是這樣大,他只得讓阿寶握着。
只見阿寶堅定的搖頭,拒絕阿蠻的好意出手。阿蠻嘆了口氣,扭不過這老狗熊。
生死關頭,沈東籬竟然反而無比的冷靜,當下判斷躲閃不及,只能硬接。只見她全神貫注,直直的注視着那道劍氣,暴喝一聲,提起十成靈力,右手成爪,試圖攔住長劍。這劍上帶有沈明珠深厚的功力,若不是沈東籬修行了煉骨之術也未必敢接,然而不想沈明珠竟已經成長如斯!
只聽聞一聲骨裂之音,沈東籬的右手斷了三指!長劍勢不可擋刺入沈東籬右肩,烏黑的鮮血順着傷口流下,竟將這道袍染紅。
劍上有毒,沈東籬冷笑,然而她的血液也不是好相與的。沈東籬散出全身魔氣,將那長劍腐蝕了個乾淨,剩下劍柄「叮咚」一聲落在青石上。
「就這些能耐嗎。」沈東籬依靠着山石笑道,臉色有些發白。
沈明珠傷她右臂,她毀沈明珠長劍,勝負未知。
這毒竟如此霸道,沈東籬只覺整個右臂都失去了只覺。劇烈的疼痛讓她有些顫抖,大滴的汗珠滾落,道袍浸透汗水貼在身上,還有那該死的小腹,一直隱隱作痛。
然而沈東籬卻有些快意,沈明珠真強。剛剛那一劍的力道與速度,在同境界可謂無敵!她喜歡這樣的對手,她也喜愛這樣戰鬥。
前世那什麼狗屁元嬰女修陸小琴,也不及這沈明珠一半的悟性。沈東籬封住右臂的穴道,只當這右臂不存在,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廢了這條胳膊。
沈明珠一聲冷哼,她決計不做那廢話囉嗦的勝利姿態,不將沈東籬徹底斬於劍下,她誓不罷休!
只聽一聲蜂鳴,沈明珠趁勝追擊,手中武器已換了長鞭,縴手一揚,手中長鞭照臉劈下,猶如毒蛇出洞!
長鞭略過半空,沈東籬只覺面上寒意徹骨,又見那幽幽綠光,竟也淬了毒。沈東籬持劍相迎,竟然不得不使出全部力氣,這長鞭竟然如此厲害!
她沈東籬自負只用一劍,如今持劍卻鬥不過別的武器,實在是愧對此劍!以力破巧雖然是世間至理,卻還需要足夠的力,她如今堪堪破境,力量還不足以持劍橫行同境界。
沈東籬只覺得手中軟劍跟着自己受了委屈,它的前幾任主人莫不是那樣天資卓著,成績斐然,跟了自己,卻是連一場勝仗都未曾打過。
若是劍身有靈,該曾是如何的風流寫意,波瀾壯闊,浩然正氣。然而卻被一介魔修持於手中,不得不向正道開劍。
如今正魔兩道相處融洽,千年前卻是真正的不死不休的死仇。這軟劍必然是經歷過那段歲月。
沈東籬心中念道,竟然有一絲悲愴,劍道取正,竟從來不讓魔修沾手半分!
只聽一聲鳳鳴,手中軟劍竟被這長鞭劈為兩半。
「下一個便是你了!」沈明珠見毀了沈東籬的細劍,不由快意勾唇,眼神陰毒。
這長鞭她平日裏放置於化屍水中餵養,擁有污毀一般法器之功效,輕易不拿出來示人。這沈東籬能逼她至此,也算是本事!
只見沈明珠面色發紅,雙唇發紫,持鞭之手有些浮腫,沈東籬右掌猛擊身側石塊,順勢向左側飛身而去。長鞭帶着勁風,貼着沈東籬的長衫劈下,只是一擊之力,竟然將那一丈寬的青石板劈成兩段!
想要擊斷,那便擊斷。
這鞭上竟然帶有森森洪荒之力!沈東籬驚愕不已,前世她探索荒原時曾在那高約百丈的凶獸身上感受到如此威壓。沈明珠不過練氣後期,她如何得來如此至寶?
沈東籬無暇細想,此時力有不逮,用盡全力才堪堪躲過沈明珠奪命一擊。想不到沈明珠竟然有如此神兵利器,沈東籬只覺得掌中靈氣被迅速榨乾,洶湧的魔氣將右手指骨包圍起來,而她飛身之間,只覺頭腦一片空白。
心中卻是澎湃勃發,她不服!
天地之間生而分陰陽,生而有正魔,然而魔氣靈氣都是天道所化,都是天道,有何不同!
天下劍意千萬,為何只取正,為何只取直。天下劍招如山如海,為何只能用靈氣修習!
天下修士幾何,為何偏愛沈明珠一人!
天道你為何不眷顧我?
沈東籬緊握手中劍,將魔氣貫徹劍身,只見斷劍上被魔氣腐蝕出詭異的花紋。沈東籬任由魔氣將斷劍不斷的腐蝕,再造,錘鍊,改造。
她今日非要用這斷劍贏了沈明珠不可。
沈東籬心中念定,突然手中斷劍上湧現出七道劍意。斷劍鳳鳴作響,仿佛泣血一般,她腦海中浮現出七名劍修弟子的身影。
這七名弟子整齊劃一,持劍成陣,正在與一名女魔修纏鬥,直打的天昏地暗,亂石紛飛,山河倒流。終於將那女魔修逼至山腰。女魔修使出全身解數,經歷一番苦鬥,又見天地間萬馬齊喑,烏雲壓頂,七名弟子卻是盡數折損,死於女魔修掌下。
又見一白衣劍修從陣中飛出,右手揮劍,只一劍,便將那山縱向劈開,裂口深達百丈,縱勢直指天邊!只見那山石齊齊裂開,草木斷折,烏雲碎散。狂暴的劍意將那斷裂山石撕開一個巨大傷口。
想必這就是那斷崖處劍意的由來,而這白衣修士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