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籬一聲輕笑,輕點足尖跳上了這什麼無情殿的大樑上,這輕靈步法經歷了這段時間的磨練,如今沈東籬施展出來相比以往有了長足的進步。
現在她輕盈地跳上木樑上,只是驚起了薄薄的灰塵,倏爾又恢復了平靜。
「就你們倆這樣的?還想掙這份靈石?」沈東籬口氣嘲諷,聽這兩人的口氣,這破破爛爛的地方叫做無情殿?可張畫影不是說要帶她去崇華殿,想來是故意繞到了這裏,沈東籬心中想到。
無量群峰乃是由一座座山峰組成,這其中最為著名的,也就是這無情峰了。
她只是知道這無情峰乃是無量群峰的主峰,也是這山門中樞,可卻沒聽說過這無情殿。
這殿對人無情,人對殿無意。如今這無情殿破成了這般,也不見來個人修繕一番。
「怎麼地吧?」張騰空也跟着跳起,持劍飛身而起,只見數十道劍氣齊發,道道寒芒畢現。
沈東籬退身喝道:「此處擁擠狹小,只怕是你這招數沒辦法完全施展罷!」
「想騙我將你放出去?哼,少做你的大夢!」張騰空怒吼一聲向沈東籬衝來,劍勢如同海嘯一般勢不可擋。只見他手中結印,乾脆利落,一條水龍猛地衝出,劍勢與水龍一同襲來,原來這水靈根還能這般使,這功法看來頗為高級。
一般的功法能將靈氣模擬個大致的形狀便已經足夠,而這水龍十分逼真,鬍鬚與利爪分毫畢現,飛翔而來之時這水龍竟然帶上了絲絲威壓之力,實在是玄妙。
沈東籬閃身避開,她的目的不過是將這大殿徹底搞倒,好吸引來人,至於與不與這兩人戰鬥,她並不是十分在意。
沈東籬如今法術修行的不是十分熟練,躲法術倒是學了個七八成。
然而這劍勢易躲,水龍卻不易閃避。劍勢取直才能一往無前,發揮出這一劍的全部實力來,所以劍勢好躲。
然而這張騰空卻不像沈東籬以往遇到的草包一般,只見他另起一掌,猛地將劍勢打斷,這渾厚的劍意立刻化作數百道細小劍意,立即將這狹小的空間填滿。
這他媽躲起來就困難了!
見狀不妙,沈東籬執劍閃身而至張畫影身後,卻被這人一掌逆推至殿角處,手中一揮,金鎖倏然而至,猛地從頭砸下,沈東籬猛地蹬地而起,將頭歪向一旁,身子依靠着牆壁,借力使出殺手鐧,雙腿牢牢夾住張畫影的脖子,又一劍打在張畫影的腕上,將他手中的金鎖擊落。
張畫影見法器落手,不由得念起口訣與法器溝通,然而這法器乃是公用之器,如今一旦脫手竟全然不聽使喚。
沈東籬見狀心想,原來這人不能控制金鎖。這鏈子鎖看起來金亮金亮,原來這般難用。
不過想來這金鎖應當是公器,公器自然沒辦法跟私器一樣用起來得心應手,不然這可就沒有公平可言了。
沈東籬抽出右掌,提氣暴起打在張畫影的臉上,只聽一聲骨裂之聲,張畫影吐出兩口鮮血,連帶着一顆牙滾在了地上。
趁他未能反抗直接予以暴頭一擊,永遠是對抗氣修最為快捷的方式。若是讓張畫影與她有來有往的鬥法,她靈氣沒他雄厚,手段沒他多,贏的幾率並不大,然而這張畫影只知道鬥法,不知道生死之博絲毫不能鬆懈的道理。
張畫影被這猛地一擊打蒙,耳朵中嗡嗡作響,眼睛有些花,正想要結印使出法術,卻被沈東籬一個背摔砸在堅硬的地磚之上,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沈東籬見狀又是一掌,徹底將這人打暈,也不廢話,跳起身躲在橫樑上。
張騰空應當是劍修,從他握劍的姿勢與出劍的氣勢來看,這人必定練了多年的劍法。而這張畫影卻是最為常見的氣修,每日吸收靈氣練習法術,最是怕人近身。
見沈東籬如此不要命的與張畫影肉搏,又將張畫影擊倒,張騰空皺眉,手上卻是絲毫沒有投鼠忌器,只聽他一聲冷哼,漫天的劍意在這狹小的空間中炸開,無孔不入,鑽心剜骨。
沈東籬將手縮回袖中,祭出朱顏鏡擋在身前,鏡子類的法器的特性便是反彈傷害,不該如今也正是因為被逼至角落,沈東籬才會用起朱顏鏡來阻擋一番。
張騰空這人看起來像是莽夫,使劍的手段卻是的確不錯,原來這劍意還能這般操控,沈東籬學到了。
「你我素未相識,沒什麼仇怨,不如就此揭過如何。」沈東籬貼身吸附於橫樑上,腳下躺着人事不省的張畫影。
「我兄弟二人本只是想謀你些靈石,你卻下此狠手將我兄傷害至此!」張騰空義正嚴辭的怒喝道。
??
「我就活該被你們騙咯?」沈東籬不氣反笑,這些人說話的時候怎麼都這麼理直氣壯呢?你臉大,你說話。
「我們兄弟二人哪裏騙你了?這新入門弟子應當去崇華殿領取用品,難道我們說錯了,你自己非要跑到這禁地來,被我們抓住了還這般負隅頑抗,你這是目無紀律!」張騰空咬牙切齒的說到,伸手就要去撿起那金色鎖鏈。
沈東籬看得真切,斷然不會讓他就此得逞,立即從袖中摸出數鋼針釘住那張騰空的衣物。只見他輕蔑的瞥了眼沈東籬,解開了身上的深藍道袍。
「你這小子也就這點本事了,除了剝女人衣服你還會做什麼!」張騰空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眼中卻是閃過了一道血絲,方才這人顯得有勇無謀似乎是個莽夫,如今隨着張畫影的倒地不起,這人卻像是換了魂似的。
沈東籬手中的鋼針乃是經過特殊工藝淬鍊而成,這鋼針雖然看起來十分輕巧,每一根卻都有數十斤重,若不是沈東籬經常用這玩意兒來鍛煉自己的臂力與手腕力量,只怕是連舉都舉不起手來,更別提將這鋼針利落的飛出。
其中需要的力量可想而知,只見這幾枚鋼針落地,將地磚刺穿,地面上留下幾個又小又深的針眼。
這鋼針還是沈薔交到她手上的,剛剛出山之時她便祭煉了一番。如今卻還是不能使出這鋼針十分之一的威力來,境界之間的差距果然如同深淵一般難以跨過。
沈東籬深吸一口氣,緩緩移動到無情殿的邊緣,這張騰空他看起來有些不對經,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只是他剛剛那番身法躲過自己的一擊實在是超越了他之前所展現出來的實力,而他剛剛那一句抱怨也太過女性化。
這讓沈東籬不得不懷疑這人是否遭遇了奪舍之類的事情,不然怎麼會前後如此的不一致、
「沈東籬你給我拿命來!」張騰空扔掉手中利劍,一個猛子撲了上來,雙手成爪,直擊沈東籬面門。
沈東籬心中大駭,如此熟悉的掌法,莫非是那人!
不然她可不能理解一個劍修會拋棄自己的佩劍突然就朝着自己衝來,這不管不顧的性子卻是像極了一個人,沈明珠。
她見過沈明珠使出如此的爪擊之術,彼時沈明珠的指甲都變得無比灰暗,似乎是用墨水染了指甲一般,可見毒氣森然。
不對,沈東籬猛擊身後的屏障,只聽一聲清脆響聲,屏障沒有絲毫裂紋。
「我看你如今你還能逃去哪裏!」張騰空見沈東籬突然如此警覺,也是不再掩飾,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沈東籬如今有七八成確定眼前的人被奪舍了或是被人控制了,他剛剛那一道爆裂劍意雖然極其精妙,能夠打破沈東籬的正面防禦,讓這陰冷的劍意從四面八方襲來,可是這樣的話必然是會傷到毫無知覺的張畫影。
這兩人一開始看起來如此兄弟情深,沈東籬一開始見張騰空下手果斷狠厲,只以為這人性格便是如此,但是現在想想,這兩人本只是想要求財,哪裏需要對自己使用這等厲害的法術呢?
雖然沈東籬也是顯得十分不識相,一點也不配合這兩人的工作,但是也不至於讓這張騰空氣的連自己兄弟的命也不管不顧。
這氣修的身體最是不堪,一旦被體修劍修近身,那勝負幾乎就已經可以預見。張騰空的劍意能夠將自己刺得生疼,自然也沒有理由會放過張畫影。
張畫影人在昏迷沒有能力運氣靈氣自保,想必收到的傷害比自己大了不是一點半點。
張騰空自己沒有金色鎖鏈,說明他的地位並不及張畫影,若是張畫影從此受傷,卸任所謂的執法弟子,這張騰空還能靠誰去賺取靈石呢?
莫非是這張騰空故意想要上位?
沈東籬推測這樣的可能並不大,畢竟打劫這種事情講究人多勢眾,這一個人打劫與一群人打劫,從氣勢上來看就是不一樣的。
要是沈東籬以後也做那打家劫舍的買賣,她肯定要將老狗熊放在第一位,來鎮一鎮場面,再用幾個小弟往後面滋溜一站,這架勢往那兒一擺,又有什麼修士會升起反抗之心呢?
沈東籬又轉念一想,如今自己得罪的人還數的過來,無非就是沈明珠,瑤青,還能有誰?這瑤青也是,跟自己打鬥了半天,沈東籬見她正在氣頭上,也就避其鋒芒,在樹林裏躲藏了會兒,等她調息完正興致沖沖的想要加入戰鬥之時,這瑤青又跑沒了人影。
沈東籬坐在那岩石上與阿寶喝了一壺茶之久,瑤青還是沒有露面,沈東籬雖然心中奇怪,但是也不會犯賤到覺得瑤青跑了她好無聊好寂寞好空虛好想找人打架。
那會兒廉杭正從亂石堆中露出頭來,真是魚生無望,整個魚都灰頭土臉的,他漂亮的魚鰭都蒙上了厚厚的泥,真是醜死了,廉杭羞黑了臉,不敢抬頭看阿蠻一眼。
阿蠻本挖了半天,帶着若有若無的眼淚,心中滿是悲憤,卻只見一張嬌羞的魚臉映入眼帘。這畫風本來就有些不對勁了,阿蠻甩了甩頭繼續挖,累的他生無可戀,最後卻只見廉杭甩了甩魚鰭,手腳並用從坑裏爬了出來。
他本是一條健碩的大黑豹,站在這呆魚面前卻是存在感為零。
廉杭此時像個小山一樣高,還長出了兩條大白腿,腿上還有些黑毛,實在是太不堪入目。
「人家是不是沒有以前好看嗚嗚嗚。」廉杭一個沒站穩,在鹹濕的魚生中首次跌倒,一口將阿蠻的頭吞了進去,阿蠻掙扎着爬起,確又被這愚蠢的魚類給壓倒。想來阿蠻這輩子也沒想過會在陸地上被一條魚給強吻了吧?
畫面太美,沈東籬實在是看不下去,放下老狗熊裂了口子的茶碗又御劍飛了一圈,確認沒有發現瑤青的身影,她當時倒是比較擔心瑤青回來會打斷這兩口子的甜蜜蜜,這才不得已梭巡了一番。
若這瑤青只是有一場戲的小配角,沈東籬絕對不信。堂堂未來一代毒王難道真的就此下落不明?
也是沈東籬此時敵人稀少,她才能想到這怪事不是沈明珠便是瑤青,這張騰空的確是受了別人控制,這人便是瑤青。當時在秘境中瑤青身負光復五毒教之重任,自然是有別的事情去了,只是事發突然,她便顧不得與沈東籬周旋,急急忙忙的便遁地而走,如今瑤青那事情完成了一半,便是就此來沈東籬尋仇了!
只是這控制人的手法可不像這些尋常修士一般用些所謂的垃圾的碧落草汁之類的,她苗疆人有自己的獨門絕技。
那就是蠱毒之術。
若是讓瑤青在這小嘍囉身上下蠱,她可捨不得,如今噬心蠱被那大魚吸收了一半,她正頭疼不已,蠱王仙鼎又落在了沈明珠的手中,她可不得省着點用蠱。
於是她乾脆就在內門中挑了兩個出了名的混子修士,想要藉此打壓打壓沈東籬的氣焰,解一解心中的怨氣,好讓這小子知道什麼叫不能得罪女人!
這蠱毒之術不似用蠱一般能夠完完全全的操控修士,然而卻也勝在簡單方便,成本低廉,瑤青取了些煉蠱留下的烏液,製成了煙,在這兄弟倆的房裏點上。
便有了今天的一幕。
只是這兄弟二人平日裏坑蒙拐騙,如今卻是陰溝里翻了船,被人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