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看着杜林背影離去的泰勒摸了摸還有一點刺痛的臉頰,出奇的冷靜了下來。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側身看着貝利托,「有沒有什麼能夠化解目前局面的辦法?」,現在他的腦子很亂,計劃被徹底掀翻,更要命的是杜林最後說的那幾句話,讓他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杜林非常惡毒的把矛盾引向了兩個分支,並且把選擇權交到了兩大行的手上,他沒有點名這是個人行為,還是集體行為,這就給大家接下來的苟合妥協留下了充足迴轉的空間,很可惜的是泰勒不在這裏面。現在他同樣面臨着這個岔路的兩條道,第一個,他未來的生活和現在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因為所有的問題都不出在他的身上。
他仔細的看了這份打了他臉的文件,或許是因為被狠狠的抽了一下,所以他更想要從中找到一些漏洞和錯處,然後狠狠的羞辱回去。他太高估自己對法律的認知,也低估了以亞當斯為首的流氓律師在專業上的能力,他沒有找到任何一個有用的東西,不過他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他看見了這些專利證書申請的日期,那是在接近兩個月之前,那個時候內閣和帝都剛剛結束這方面的事情洽談,他還在為了開除那些要從帝國央行身上吸血後離開的准退休員工而戰鬥,這不是他的問題,他理所當然的不會承擔相應的任何責任。
如果非要找個人來負責,可能菲利斯比較適合一點,誰讓他在當時沒有發現問題的嚴重性,也沒有考慮到更多的對策問題,和一頭髮了情的公馬那樣在西部慢悠悠的尋找交配對象?
他還是央行高層的劊子手泰勒,依舊是帝國央行的合伙人,也還有機會進入央行的高層。
但……
事情真的就這麼簡單嗎?
杜林最後那幾句話是想要奪走他的一切,這就是第二條路!
他很清楚帝國央行高層對保險業務的重視,如果杜林一口把話說死了,或許央行高層也只能熄滅了這個心思,可現在杜林沒有把話說死,還留下了一絲可以迴轉的機會,他完全想像得到理事會裏那些人為了在保險業務上咬一口,將他無情的拋棄。
他只是一個員工,優秀的人才每年排着隊把自己的簡歷交到帝國央行的人事部,每年人事部那些人都要從成千上萬個堪稱帝國最優秀的人才中選出一部分,納入到央行的人事體系中。多了他一個,帝國央行不會變成世界上最強大的經濟體。但是如果少了他一個……或許理事會就能夠和杜林找到他們之間的那個平衡點。
現在問題來了,泰勒值多少錢?
泰勒想得通這個問題,貝利托也想得通這個問題,但是貝利托的情況要比泰勒好得多的多,他除了是分行行長之外,更是南方商業銀行的股東,是真正的銀行家。哪怕南方商業銀行想要把他丟出去從杜林手裏換取一張門票,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人脈關係,有很多不錯的朋友,那種有利益關係的朋友,想讓他退出?
沒問題,只要南方商業銀行能夠拿得出足夠讓人滿意的代價,讓他心滿意足的代價,讓他朋友們都滿意的代價,那麼他為什麼不退出?
可能他一輩子才能夠獲得的東西就這麼簡單的獲得了,為什麼有捷徑不走非要去挑戰一下自己的能力,然後證明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傻嗶?
那不是一個成熟的銀行家該做的,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高的收益,這才是每個銀行家和資本家追求的真理。
貝利托的沉默不語讓泰勒更加煩躁起來,身後不斷退場的嘉賓走的很快,他們迫不及待的要把這個笑話和自己的好朋友們分享。帝國央行能夠吃虧本身就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情,這些年裏只要什麼賺錢,帝國央行就插手什麼業務,當然他們不一定要自己經營,大多數時候都是以入股的方式加入到資本角逐的遊戲裏。
這就很噁心了,莫名其的要把一部分股份讓給帝國央行,還要露出一張笑臉並且表示你們能買我公司的股份是對我最大的認可,太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了。
對帝國央行不滿的人有很多,但同時這些人對帝國央行又有需求的必要性,流動資金不足的時候帝國央行就是最可愛的人,或者面臨惡意收購的時候帝國央行的表態也具有決定性的作用,正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攪合在了一起,形成了複雜的商業圈子。
這些人快速的離開之後整個會議大廳里沒有一絲聲音,貝利托的手肘壓在桌面上用雙手捂着臉,看不見他的表情。
枯坐了片刻的泰勒猛的一腳將自己面前的桌子踹的飛出去,歇斯底里的站起來轉身抄起椅子,狠狠的砸着周圍能夠看見的一切。他現在需要發泄,狠狠的發泄一下,把內心中的憤怒、恐懼、膽怯、不安等情緒都排解出去。貝利托鬆開一隻手看着泰勒砸了好一會直至他大口喘着粗氣沒有力氣繼續下去的時候,才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東西站了起來,「走吧,回去吧,在這裏我們不可能有任何好辦法去解決問題。」
泰勒扭着脖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包和貝利托一起走向門外。在旋轉樓梯前泰勒看見了地上有兩片花瓣,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又升出一絲邪火,一腳踏上去碾了碾,然後踢了一腳。
凱樂門酒店的一應物品都是最好的,包括了裝修和維護,也包括了這塊地毯。
這塊旋轉樓梯一上來的地毯是來自聯邦境內一些已經放棄游居的少數人種手工編織而成,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驚人的視覺效果,也不夠大氣,但是這樣一塊地毯至少需要八十塊錢的帝國星元。
地毯在買來之後還經過一次複雜的加工,確保地毯的背面能夠更加貼合大理石的地面,不會產生滑動,也不會鼓起來。他們在地毯的背面刷了一層特殊的樹脂來做到這一點,防滑的同時又能夠很好的貼合地面,具有一定的密封密氣效果。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當泰勒用腳尖去碾壓地上的花瓣時,對於地毯來說小範圍巨大的扭力讓半吸附在大理石鏡面上的背面突了起來,隨後泰勒一腳又踢了上去。他踢腿的這個動作還無法影響到一整塊地毯的抓地性,簡單一點來說就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失去了重心。
貝利托就這麼看着泰勒整個人向前傾倒,等他已經滾下三級台階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要抓住他,但為時已晚。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轉過身去不忍心看着那個正在發出慘叫的傢伙,好一會當慘叫聲逐漸減弱了不少時,他才看見了躺在一樓和二樓台階上的泰勒。
此時的泰勒除了發出微弱的哀嚎聲似乎什麼都做不到,翻滾下來讓他和台階做了許多次親密的接觸,他連抬起一條手臂都做不到。疼痛,以及喪失了力氣的感覺簡直糟透了,而這一切都是杜林害的!
此時杜林就在酒店外面,酒店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不上報給警察局和調查局,同時消息也傳入了凱樂先生的耳朵了。
以前也有人在凱樂門鬧過事情,不是每一個人都覺得一名入侵過帝國的聯邦人在帝國的核心開了一家酒店有多麼了不起,甚至會覺得這是聯邦人對帝國人的挑釁,想要來找麻煩。每一次凱樂先生都不用親自出面,他只需要打一個電話,調查局就會把這些事情都解決。但是這一次,打電話不管用,調查總局的局長告訴凱樂先生,最好他能親自去一趟。
杜林在酒店大門內的那些話已經在有心人的宣傳下徹底散播開了,如果這個時候去弄杜林,沒準吃不到肉還要惹一身騷,最好還是凱樂先生自己解決。雖然說離開下次換屆大選還有三年,但是反過來看就變成了只剩下三年,有些事情能不出頭,最好還是不要出頭。
了解了一下杜林這個人之後,凱樂先生和正在聊天的朋友告罪了一聲,前來處理這裏的問題。
杜林剛坐上車,恰好凱樂先生剛從車裏下來,他的司機一眼就看到了杜林,並且提醒了一句。他瞥了一眼酒店內滿地的狼藉,臉上也看不到什麼生氣的表情,主動的走到了杜林的車邊。
「杜林先生,請稍等一下。」
杜林看着叫住自己的人,看上去他有六十歲左右,一頭銀髮,不過保養的非常好,臉上沒有太多的皺紋,穿着也十分的得體,「有什麼事嗎?」
凱樂先生愣了一下,然後連忙自我介紹道,「你好,你可以叫我凱樂,我是這家酒店的所有者。我聽說你在這裏遭到了不友好的對待,特地趕過來看看有什麼是我可以彌補的。」,他說話儘量把自己放的低一點,這裏畢竟是帝國,無論他現在在帝國多麼的成功,有怎樣的聲望和地位,他都不會忘記,這裏是帝國,他是一個聯邦人。
小人物的事情有對待小人物的處理方式,到了一定的層面上,他就會變成一個小人物去化解問題。
「不知道能不能談一會?」,他讓開了半步,露出了身後凱樂門的正大門,「或者我們換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