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士閣很想說自己沒有喝過酒,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應酬還是為了放鬆一下,酒永遠都是必需品。
他不僅喝過酒,而且還喝過好酒,喝過烈酒。
在十一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有點尷尬的點了點頭。
「這沒什麼好尷尬的,辛士閣先生。」,杜林主動為他解了圍,「眾所周知酒和水都是人們日常生活中少不了的東西,所以我們沒有必要為了這些東西而尷尬或者不好意思。我注意到一件事,禁酒法案最初是來自於教會。」
「我查過一些資料,據說教會當初禁酒是因為酒能夠讓人失去情緒上的控制,對自我的控制,所以當時的教皇認為酒是來自於惡魔的飲料。飲用多了這種飲料之後體內的惡魔之力就會累積,最後爆發,惡魔就會降臨,附着在這些喝多了的人身上,操縱着他們的身體做一些並非出自他們本意的事情來。」
「瞧,先生們,我不願意去質疑神權法中一些東西是否都是正確的,都是有證據的,但完全從神權法中將一部分法律法規搬過來,是不是有些太想當然了?」,杜林微笑着說道:「畢竟我們可沒有彼得三世!」
當他提起這個彼得三世的時候包括了四名帝都的居民都笑了起來,這是一個非常著名的故事,一個用來嘲笑教會的故事。在早起皇權和神權鬥爭時期被皇權派不知道從哪找了出來,然後作為打擊神權威嚴的利器散播了出去。有些東西即使不需要刻意的傳播、傳承,也能夠世世代代的永不磨滅,這種東西叫做「經典」。
彼得三世是政【jia0】合一時期的一名年輕的教皇,他在位時間只有短短的七年,就被人攆下了台。據說他出生的時候就有九顆彗星從天空中划過,他在六歲之前沒有說過話,但是六歲後的第一天就說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他喊出了上古時期神聖大教皇的名諱——羅西。
從那以後他就被當做下一代的教皇培養,直至他登上了皇位,成為了整個西方世界至高無上的主宰。如果淘氣的命運女士沒有和他開玩笑的話,可能他的塑像還會屹立在日出城的大教堂里。可惜的是,命運女士並不喜歡他。
在一次盛典過後,人們需要讓見過羅西的彼得三世來為大家說幾句。是,就是這麼傳奇,很多人堅信彼得三世見過神聖大教皇本人。人們到處尋找彼得三世,最後在群聖殿中發現了這個傢伙,當時他只穿了教袍,光着屁股壓在一個女傭的身上。
這件事對於整個教會來說都是恥辱,在擺放了所有教皇和神明的雕塑面前做那種事情,還被人發現,如果不把彼得三世燒死,教會的威嚴就會降到冰點。
在這個非常關鍵的時候,有一名樞機主教站了出來,他「拯救」了彼得三世,他說彼得三世被惡魔附身,所以才做出如此禽獸的事情來,他不是在褻瀆先聖,而是被惡魔誘惑走向了墮落。
自知逃脫一死的彼得三世頓時更加裝瘋賣傻起來,還當眾撒了尿,人們把他制服並且綁了起來,等過了一天之後他清醒了。人們問他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他告訴大家,他只是喝了很多酒,到最後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對自我的控制,有另外一股意志在控制着他的身體,並且做出了褻瀆神聖的事情。
然後那位拯救了他的樞機主教,讓人把他架在火堆上「燒烤」,不是燒,是燒烤,說他體內還殘留着惡魔的氣息,下一次惡魔依舊會循着這氣息再次找到他,並且控制他。只有神聖的火焰能夠清除這氣息,於是他被架在火堆上空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就是人們做熏肉時那種比例高度烤了十幾分鐘。
他的體毛包括皮膚都被熏裂,一股股黑煙從他身上騰空而起,他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奄奄一息。
這個時候那名樞機主教——也就是下一任教皇萊恩一世告訴大家,那些黑煙就是惡魔的氣息,彼得三世已經被拯救了,人們把彼得三世放了下來,他渾身每一處皮膚都收縮崩裂,露出了裏面粉白色微微熟了的肌肉。
就這樣,彼得三世居然還活了下來,並且成為了教會中第一個「無面者」,至於他以後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在這之後教會就發佈了禁酒令,認為酒是惡魔的飲料,任何人不允許私自釀酒,以及運輸、販賣。只要被教會抓住了就會被打上惡魔侍者的標籤,然後在烈火中被淨化。
這就是教會禁酒令的由來,但實際上帝國初期宣佈禁酒令的原因不是他們有或者沒有彼得三世,而是當時全面戰爭剛剛結束,各地都被戰火波及,許多莊家和農作物都被大火焚燒,所以整個帝國都嚴重的缺少糧食。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帝國頒佈了第一次禁酒令,就是杜絕用可以救人性命的糧食來釀酒,為少數人取樂。
就像人們說的,真相有時候並不是你所希望的真相,比起彼得三世這個有趣的故事,偉大的耀星帝國居然還能餓死人這種事怎麼能信?怎麼能說?
於是在當時宰相的推動下,帝國頒佈的禁酒令套上了教會的名頭,帝國一幅欣欣向榮,安居樂業。
這個時候杜林提到了彼得三世,辛士閣終於沒那麼尷尬了,但他還是問道:「杜林先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杜林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把生活中的一件必需品定位違禁品的話,那麼我們永遠都做不到將這種東西完全隔離出人們的生活中。就像是我們需要呼吸空氣,如果把空氣定位違禁品,有意義嗎?」
「無論帝國頒佈了第二次禁酒令,第三次禁酒令甚至更多更加嚴格的禁酒令,我敢說都無法阻止酒的流通和販賣,因為人們需要它。」
「過度的壓制人們的天性只能夠起到相反的作用,就算是在帝都,一樣存在許多非法銷售高度酒的酒吧和售賣點,這就是趨勢。」
「趨勢是無法阻擋的,我可以不做那些走私販子的保護傘,這樣他們就可以不用繳納對他們來說是一大筆的叫稅收,沒有這一年幾千萬的稅收帝國也不會變壞,但也不會變的多好。人們該買的時候還是會買,他們該走私的時候時時刻刻都在走私,那麼我們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我們得到了如同虛設的法律,失去了一筆巨大的收入,而且我們放縱了一群違法分子在我們的周圍肆意的活動,造成了極大的安全隱患。」
「先生們,對於辛士閣先生把我稱作為保護傘的說法,我更希望我是一名『犯罪管理者』,在有限度的空間範圍內,在接受管理和控制的情況下,把治安做到最好,把犯罪率降到最低,然後允許他們賺一點錢,我們賺一點,人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並且是必要的生活物資,這就是我的解釋。」
在不斷的對答中,杜林用各種各樣有趣的觀點或者嚴肅,或者幽默的方式讓這場聽證會沒有想像中那麼的嚴肅。他需要感謝凱文為此的付出,如果沒有他幫助自己整理材料,並且為自己寫出這些答辯內容,可能氣氛都不會這麼融洽。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最後一個問題交給了四名帝都的市民,他們派出了一名年輕人來做有關的質詢。
這個年輕人很有禮貌,他先問了好並且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問了一個有點尖銳的問題。
「杜林先生,您的答辯非常的精彩,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你這樣的官員了,您和那些只說話不做事的官員不太一樣。我這裏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希望您能夠為我解答。」
杜林點頭道:「請說。」
年輕人再次笑了笑,「我發現您一直將這次聽證會的核心問題與經濟掛鈎在一起,那麼您是否認為只要能夠創造足夠的經濟效益,即使行為觸犯了法律,也是可以接受的?」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因為他回答是,對他的形象以及評價會造成很可怕的影響,因為這違背了普世價值觀和道德觀。但如果他回答不是,那麼之前他做的答辯有一大部分都會被自己否決掉。
杜林看着那個年輕人,年輕人笑眯眯的也望着他,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自己提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好在,杜林有另外一個世界的信息作為自己的底蘊,他思索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反問了一個問題,一個很無恥也很無敵的問題,「如果有一個人企圖製造一起恐怖襲擊摧毀帝都的車站,但他還沒有實施。現在就殺死還沒有犯罪的他可以拯救數千人的性命,可他現在還是無辜的,如果換做是你,你選擇現在殺死他去拯救數千人,還是等他殺了那些人之後再處置他?」
那個年輕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起來,不等他回答,杜林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