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名巡警從街頭巡視過去之後,幾名老人站在街角處略微皺着眉頭,其中一名白髮森森的老人拄着拐棍,他捋着蒼白的山羊鬍,眼角跳了跳。
「瞧,我就說過,那個市長絕對沒有安好心,看見了嗎?現在連警察都出現了,這就說明了這座城市的治安問題已經威脅到大家的生活了!」,老人是這片街區的長者,兒子在納米林德斯做一點小買賣,家境一般,但是比起其他人來那就要好的多。他年紀不是最大的,但也能排到前十去,平日裏素有威望,不少人都願意和他走得近一些。
在公園裏,他有差不多三畝左右的農田,這次拆遷計劃要把他的農田給破壞掉,他心裏理所當然的會不高興。其實這種佔了便宜就真的當做是自己的人也不算少,以前沒有人強調公園這塊地的問題,所以沒有什麼矛盾。但是隨着杜林的通知發出去之後,矛盾就有了,並且還在不斷的激化。
這些巡警上街巡視的目的並非是要威脅那些佔用了公用土地的老人,而是為了威懾從納米林德斯來到奧迪斯市的一些狂徒。但老人把這個發現解讀成了另外一種信號,並且認為杜林針對的可能就是自己。誰讓自己的家境在這一片都是數一數二的,誰讓自己在這一片有一定的威望?
那個愚蠢的市長一定是想要通過打擊我,來恐嚇其他人,我不會讓他的陰謀得逞的!
老人拄着拐杖在地上搗了搗,「不能再讓他這麼放任下去,一旦他真的打算推平我們的公園,到時候我們怎麼辦?」,他渾濁的眼珠裏面透着一股綠油油的光芒,用充滿了憐憫的眼神看向了其他人,然後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是無所謂,我的孩子每周都會給我郵寄回來十塊錢,還有一些肉和魚罐頭,足以我生活的好好的,可是你們怎麼辦?」
他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街角聚集的人也稍微多了一點,不少人把他圍在中間,聽着他說話,「你們這些老骨頭們難道還要走上十多里路去城外開一片荒地嗎?就算你們有那個能力走過去,可你們幹的動嗎?每天都要走那麼遠,路上如果不小心摔一跤,就會想臭脾氣的老頭一樣了,你們考慮過後果沒有?」
老人口中「臭脾氣的老頭」是他們的一個鄰居,上次下雨的時候他出來買鹽,腳踩到了泥巴,然後摔了一跤。他的家人把他送到了納米林德斯去,花了八十多塊錢後又拉了回來,不治了。老頭的家庭條件不好,擔負不起昂貴的治療費用,加上他的年紀大了,這一摔半條命基本上都沒有了,到現在還躺在床上,連坐起來都做不到。
說到這個傢伙的時候圍觀的恩都露出了一幅悲憐的神色,同時也覺得老人說的對,畢竟大家都是老胳膊老腿的,萬一摔一跤怎麼辦?自己倒是無所謂,還不是要給孩子們添麻煩?
老人輕哼了一聲,再次用拐杖搗了搗地面,周圍輕微的議論聲都停了下來,人們都望着他。他略微抬起了下巴,用一種固有的傲慢的態度說道:「我們得給外鄉人瞧瞧顏色,讓他知道一個外地人想要在奧迪斯撒野他還不夠資格!」
「那您說怎麼做?」,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這正是奧迪斯市處理事情的特有方式。
他們不依靠市政廳,不依靠法庭和法官,加上這裏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警察,所以每個街區的長者,就如同一個街區一個街區的小皇帝,擁有很高威望的同時也具備了一定的「執行」權力。
「當然是讓他明白,奧迪斯人是絕對不是好惹的!」,老人揮舞了一下拐杖,說了一句跟我走,帶着大家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在市政廳的市長會客廳里,杜林接見了前來商談合作的納米林德斯商人,準確的說是賽麗的boss,一名叫做埃德加的中年人。
這位埃德加先生看上去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像一個紳士多過於一個走私團伙的頭目。今天天氣不算涼快,他也穿了一套灰色的正裝,一手掖在腰間,一手與杜林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並且還略微彎着腰。他臉上帶着謙遜的笑容,一點也沒有走私犯子們臉上的狂妄,像極了商人,或是政客。
杜林拉着他的手,按着他的胳膊把他引入了會客廳中,有些破敗的沙發和缺了一角的茶几讓這裏看上去有些不盡人意。但是不管杜林,還是埃德加,對此都沒有任何的留意,他們直接坐在了茶几的兩邊,面對着面。
「杜林先生,其實在您來到奧迪斯市之前,我們就已經聽聞過您的名聲!」,埃德加很會說話,他適當的釋放出一種感嘆以及那麼一絲絲嫉妒的表情,「老實說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年輕人,像您一樣年輕的年輕人能夠闖下這麼大的名氣,可我看見您的時候,就是現在,我信了!」
這個傢伙說的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假的。真的是他的確聽過杜林的名字,畢竟橫掃了五十多個市的私酒市場,建立了一條屬於自己同時有非常穩定的海上走私渠道,簡直是讓人感覺到震驚!他的手段,他的手腕和他的風格都讓人感覺到了他的強勢,大家都認為這個傢伙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至於假的,那就是他對杜林的恭維,一個四十來歲見慣了風雨的人,特別是干他這一行的,所見所聞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吃驚歸吃驚,但絕對沒有他表現的那麼吃驚。
早些年的德里克團伙不可一世,德里克本人和杜林也差不多,那傢伙的名氣都傳到國外去了,最後還不是因為狂妄到無法無天,被陸軍滅了?
在埃德加看來,有名氣是好事,有一定的名氣就足夠了,如果名氣這個東西太大的話,只能夠引來禍事!
杜林擺了擺手,笑着翹起了腿,「埃德加先生的讚譽讓我有些汗顏,我只是幫助了一些人找到了他們該走的路,僅此而已。」,他頓了頓,直接開始了今天的主題,「這次讓賽麗女士請您過來,是有些話不方便讓人傳達。您知道的,有時候語氣和語境的不同,會造成截然不同的解讀。」
埃德加點了點頭,這不是杜林瞎扯,就像混蛋這個詞,有時候親密的人也會在某個時候稱對方為混蛋,這可不是罵人或者攻擊性的語言,而是一種很親昵的稱呼。但如果是兩個沒有關係還很陌生的人,突然有人說了一句混蛋,那肯定是挑釁。
「我聽賽麗女士說關於特種稅您有點想法?」,杜林朝着會客廳的門看了一眼,都佛端着兩杯咖啡走了進來,然後站在依着牆壁站在了牆角,他收回目光之後繼續說道:「您是想要更低的稅率是嗎?」
埃德加其實也不喜歡和官員說些你猜我猜的話,幹這一行都是直來直去的,要是在談判的時候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指不定對方還覺得你想要黑吃黑。所以他一點頭,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杜林先生,我讓律師查了一下,帝國的確在特種行業徵收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九十的稅收,您能給我們最低的征點我已經非常的感激了。」
「我想您也應該知道,畢竟您也做過這一行,我們運輸的成本其實也非常的高昂,繳納了稅收之後收入驟減,這可能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我們有很多的人要養活,還需要做一些其他的生意,所以我想是不是能夠稍微變動一下名目,把我們走私的私酒從特種稅徵收項目里剝離出去?」
埃德加以為杜林會很為難的說一些不可能之類的話,可他沒有想到杜林居然很爽快的說有辦法,以至於他都愣了一下,「您是說……可以?」,即使是他,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需要杜林降的太多,哪怕百分之三十五的稅,他都滿足了。
杜林一邊點頭,一邊說道:「不錯,實際上我認為可以通過一些小手段把私酒從特種稅徵收名錄中摘出去,而且我會給您一個非常優惠的征點,但是您能回報給我什麼?」,他抖了一下肩膀,這個動作其實並不好看,但是在他做來反而有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氣勢,「錢,我相信我不會比你擁有的少。權,現在我已經是市長了,操作一下就可以去其他地方。或者是聲望?」
「埃德加先生,我相信您能給的,都是我不缺的。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我可以給您想要的,但是您能給我什麼?或者說您打算用怎樣的方式來說服我?」
杜林一番話讓埃德加陷入了沉寂當中,不錯,不管是錢還是權還是名氣聲望之類的東西,杜林都已經擁有了。連帝國最大的洗錢莊家都能為杜林說話,可想而知杜林餵了他們多少錢才把這些態度中立的傢伙生生的拉向了自己這邊。那麼他能給杜林帶去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