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賽麗從那個都快要倒塌的房子出來之後,看着手中一摞摞文書,她突然間覺得走私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因為有些人用了更高明的辦法開始從他們的身上吸血,而這些人就住在奧迪斯。
那個看上去很憨厚的小伙子願意為賽麗提供一整套的文書,並且他出示了自己嶄新的釀酒許可證和售酒許可證,然後還拿出了一份專利,專利的名字叫做《濃縮酒勾兌配方》。簡單一點來說,這些人已經把高度酒在某些程度上都合法化了。從這裏拿到這一整套的文書需要不少錢,而且還不是一次性的,每一次授權的周期只有一個季度,超過一個季度之後必須回來這裏,再被那個傢伙宰上一刀,才可以繼續合法的「走私」私酒。
賽麗突然間有些索然無味的感覺,當這一切都合法化了,這還是走私嗎?
走私的氛圍呢?
走私時的緊張氣氛呢?
那種忐忑不安不斷祈禱,當到達了目的地之後欣喜萬分的暢快以及成就感也沒有了吧?
是不是說,很快他們就要從走私團伙,變成商人了?
她不知道,她也沒有興趣知道,她拿着所有的證明回到了車站,從警察的手裏把自己的兩節車廂用牽引車拉了出來。看着停靠在輔道上的兩節車廂,賽麗有些恍惚。這次回去之後,恐怕所有南北方向的走私規則,都要改一改了吧?她不知道這位市長大人有怎樣的底氣,干做這種別人不敢做的事情,可只要他能堅持下來……。
賽里無法想像南北巨大的走私貿易中,將有多少利潤被這裏吃掉。但是她知道一點,或許這座小城市很快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事實也的確如賽麗所想像的那樣,只用了三天時間,那些在納米林德斯城的走私販子們都知道了這個消息,而且正在不斷的擴散出去。特別是賽麗將完稅證明和所有文書都攜帶整齊之後,果然無驚無險的把貨物送到了地方之後,那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讓許多走私販子們都興奮起來。
不錯,從奧迪斯走利潤要被抽掉一半,但是一半利潤換來安全的生意渠道,值不值得就見仁見智了。大多數走規模比較小的走私犯都認為是值得的,他們本來規模就小,如果不能保障自己以及貨物的安全,很有可能只要出一次意外,就足以把他們全部送進地獄裏。大規模走私的組織覺得這也不錯,特別是當他們知道這個城市的市長叫杜林之後,就更樂於和他合作了。
杜林是誰,底層的人知道的不多,但是高層的人知道的太清楚了,特別是今年以來杜林直接用金錢和武力開道,藉助海軍的力量完善了自己的走私渠道之後,所有從事這一行的人都知道他們有了一個新的夥伴,以及對手。
把腦袋系在褲帶上賺錢的人從來都不會小看任何事情,因為那些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人早就成為了鐵路邊上的骸骨,他們調查了一下杜林之後多少鬆了一口氣。這傢伙自己玩自己的,不干涉別人,也不會讓別人來干涉他,這就讓人很放心了。加上有地下洗錢莊家給杜林調和了一起矛盾,杜林在某些領域的頂層,是有很大聲望的。
而能夠有這樣的聲望,其實也和錢有關係。
要把一筆七千多萬的款子洗乾淨,絕對不是嘴皮一碰就能完成的事情,這裏面涉及到了許多的門道,可以說光是洗杜林的這筆錢,帝國內最大的洗錢莊家從接到單子到現在都沒有接新的活,還在為他洗那筆錢。大顧客自然有大顧客的有待,本來十抽三的規矩,到了杜林這裏也就變成了十抽一。
甚至這位莊家害怕杜林突然間翻臉,主動把洗完之後的數打給了杜林,杜林的錢他們還在操作中。這裏面涉及的東西太多太複雜,但無一不反映出杜林已經具有一定的聲望了。
有聲望,就能夠讓人放心,幹這一行沒名氣沒底蘊沒聲望的人多了去了,所以他們更希望和有口碑的人合作,至少自己放心。
就在這樣的一個小小的推動下,奧迪斯市突然間好像變得熱鬧了起來。
每天多的時候有七八九十個人會在這裏下車,少的時候也有兩三個,與此同時在車站外出現了一批農用馬車,洗刷的乾乾淨淨,專門用來宰客……載客。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處,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優點。大城市裏每天會發生很多事情,但是人們並不知道每一件事,只會知道自己身邊的改變。小城市就簡單多了,一點屁大的事情都足以讓整個城市議論紛紛,由新市長到任之後不到三周的時間,城市就已經發生了改變,這讓一些不願意離開這座城市,又有一點上進心的人感覺到了變化。
他們可能不清楚這座城市的未來是什麼樣子,但他們知道現在已經有起色了。
杜林手裏掌握的錢每天都在以瘋狂的速度暴增,他不僅讓那些走私犯開始主動的在這裏設置了一個窩點,也驚動了伊利安那邊的市長大人。
杜林做的這些事情沒有打算瞞過任何人,也不需要瞞着誰,因為他就是市長,這座城市最大的官員,就算是州長也只有反對他的權力,沒有阻止他的權力。
「杜林,你最近做的事情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當聽筒中出現了杜林的聲音之後,伊利安的市長大人——霍思頓立刻抱怨了起來,「你做的這些事情是在給新黨臉上抹黑,上面已經有人認為你的做法傷害了新黨的利益,希望你立刻終止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並且向受害的公眾道歉!」
杜林搞得這套把戲說穿了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但是在他用這套方案之前,別人沒有用過。或許他們也想到過,但是他們礙於面子問題沒有執行下來,畢竟一個城市的市長為走私犯們官方洗白,實在是有點丟人,而且不值得。一旦他們這麼做,就等於鼓勵走私,不僅和內閣的執政方案有衝突,在道德上也會受到那些中產階級的抵制,可能會輸掉選舉。
但這些問題根本不在杜林的考慮內,整個奧迪斯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
他有什麼不敢幹的?
什麼都沒有!
對於霍思頓的說法杜林只是平靜的笑了笑,「市長先生,如果內閣有決議的話,你可以讓內閣成員直接聯繫我,我會斟酌之後考慮如何做。但是……」,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緘默讓電話線另外一頭的霍思頓立刻就有些惱火,毫無疑問杜林後面沒有說的話,是在指責他沒有這個權力,也不夠分量來管他的事情。
這讓霍思頓非常非常的惱火,杜林是他安排出去的,不管他是不是接收到了來自更高層的暗示,他都是這個執行人。杜林那邊出了問題,他可能會無所謂的拍拍屁股不幹了,誰都知道他有錢,有錢人幹什麼都無所謂。但緊接着下一個巴掌就會落在他霍思頓的身上,他還打算去競選下一屆的州長呢,在這個時候杜林這麼做完全攪亂了他的計劃。
他耐着性子再次說道:「杜林,這不是商量,而是要求。已經有人向上面提交了一些說明性的文件,說你參與並且組織走私,還使用官方給你的身份作為掩護與保護傘。一旦這件事被大人們重視起來,你可能會栽跟頭!你……」
杜林沒有給霍思頓繼續說話的機會,他打斷了對方的話,「市長先生,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我就掛電話了。我這邊非常的繁忙,如果有空的話我會再給你打過去。那麼再見!」
杜林掛了電話之後聳了聳肩膀,繼續埋頭對城市進行下一步的規劃。每天這些走私犯都會給他帶來幾萬到十幾萬的收入,這筆錢除了用於讓州長閉嘴之外,還有一部分將用於城市的改造。奧迪斯太窮、太簡陋、太落後了,一點也不符合他對這裏的規劃,而且霍思頓說的那些東西完全沒有意義。
再者說帝國每個州都相當於一個自治的小王國,在遵從最高基本法之外,每個州的法律都是不一樣的。也許在這個州販酒是違法的,但是到了另外一個州販酒可能只是不合規矩。在伊利安杜林甚至可以敞開了釀酒和賣酒,也沒有看見有違禁品管理局以及市政廳的人來制裁他,所以他做什麼不需要向新黨內閣通報,只要州政府那邊通過就行了,反正他也不打算往上爬。
至於如何說服州政府里的州長,無非就是用稅收。任何一個有志於更高地位和更多權力的政客,都不會簡簡單單的用錢這個字眼覆蓋鈔票完全的意義,而這就給了杜林絕好的機會。
杜林並不知道,但是他有過猜測,在霍思頓被掛了電話之後,這傢伙就把電話打給了杜林的頂頭上司,他決定要好好的談一談有關於杜林的問題,最好能想辦法停掉他正在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