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見到安普先生你之前,我聽說過很多關於你的事情,比如說神探啊之類的傳聞,可沒想到安普先生你的膽子這么小。」,有點怪異的腔調在這深夜中的墓地里給人一種心裏發毛的感覺。
安普吸了一口煙,平復一下被這傢伙突然間出聲嚇的亂蹦的心跳,他等了一會,才發聲,「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並不重要,你說你知道胡安自殺背後的真相,我是為此而來,我相信你也是為了這件事來這裏等我。那麼我們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說點我們都感興趣的東西。」
那人一直沒有動,就蹲坐在墓碑的背面,恰好墓碑遮擋住了月光,將他收攏在黑暗中,也因此讓安普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傢伙。此時安普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能夠在黑暗中分辨出這是一個帶着軟邊探險帽的傢伙,帽檐壓的很低,至於他穿着什麼衣服,安普看不清。
那人嘿嘿一陣怪笑,「好吧,就讓我來說點我們感興趣的東西。胡安是被人打暈之後丟下去的,那老東西怎麼可能敢自殺?他要是有那樣的勇氣,為什麼不嘗試着把杜林幹掉再自殺?或許他把杜林幹掉他就不用死了!」
安普注意到這個傢伙說的句子裏用「老東西」來形容胡安,這意味着這個人和胡安之間一定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不管是仇人也好,還是好友。從他後面有些恨其不爭的口吻來看,這個人不僅和胡安有關係,與杜林也有關係,很有可能還和杜林有矛盾。
安普抿了抿嘴,「你知道是誰把他丟下去的嗎?說點有用的東西,你告訴我的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那黑影中的傢伙驚愕了片刻,然後語氣有些不善的哼哼着,「你說謊,你不可能知道,當時沒有任何人看見那個傢伙,除了我!」,安普沒說話,繼續看着他,那人才悻悻的說道:「如果你不信那就算了,但這就是事實。」
安普彈了彈煙灰,讓煙頭的亮點更加明亮了一些,他吸了一口煙,吐出了濃濃的煙柱,「這位……先生,你主動向我說明這些,你想要做什麼,或者說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安普始終認為動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實際上在很多庭審中,經常會出現有了一定的證據支持檢察官的控訴,可最終卻會判嫌疑犯無罪的情況發生,導致這一現象出現的,就是動機問題。
曾經發生過一起很特別的案件,在某個地區出現了一個叫做流浪者殺手的連環殺手,他的目標就是街上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這個殺手經常選擇深夜作案,沒有特定的地點,沒有特定的選擇,隨機性很強。他的作案手法並不複雜,用路邊隨處可見的石塊,對着那些沉睡的流浪漢腦袋來幾下,然後就迅速的消失。
最終這個案子鎖定了一個犯罪嫌疑人,一名當地小有名氣的富豪。警方從他的汽車上,以及一個偏僻的小樹林裏找到帶血的證據,還有兩名目擊者的證詞,但是最後在律師的遊說下,最終他被無罪釋放。原因很簡單,動機不過關。一方是小有名氣的體面人物,一方是貧窮的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雙方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繫,沒有任何的矛盾和利益衝突,富豪沒有任何理由去殺害這些流浪漢。
至於血跡,因為無法辨識這些鮮血到底來自何方,最後陪審團認為富豪和這件案子沒有關係,當庭釋放。
動機是很重要的一個東西,也可以把動機看作是目的,每個人做每件事的時候都有動機,都有目的。餓了,所以要吃飯,渴了,所以要喝水,這些都是動機,那麼這個傢伙的動機是什麼?
流浪漢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我就是那個把胡安推下天台的人……」
安普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子一嗡,連手指間的香煙滑落了他都不知道,但他知道另外一件事,突破口找到了。
有了這個特別的「證人」的加入,一些在安普看來的疑點迎刃而解,雖然還有一些解釋不清的東西。至於這名願意出庭的證人為什麼要檢舉杜林,也和安普有關係。安普的到來讓杜林感覺到了壓力,安普那高達百分之百的破案率實在是有點嚇人,所以為了避免出現問題杜林打算除掉他滅口,他先一步發現了這個情況然後逃了出來。
伊利安都是杜林的老巢,在這裏無論是警察,還是市政廳都是幫杜林說話的。自稱是杜林手下的傢伙道出了實情,想要通過本地官方的協助來抓到杜林,是根本不現實的,甚至在警察局裏都有杜林的人。他為此還舉了一個例子,就是阿比恩謀殺案中那個槍手在警察局裏莫名其妙上吊的事情。
這件事安普已經通過探員的情報搜集知道了,也印證了這個傢伙的確可能是胡安自殺案的幕後兇手。
就在兩人交流情報的時候,安普突然聽見了從另外一邊傳來了一些噪雜的腳步聲,那躲藏在陰影中的傢伙立刻轉身就跑。如果在白天,這奔跑聲可能不太引人注意,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裏,那些踩着枯枝奔跑的聲音就有些刺耳了。
隱隱聽見有人喊着「在這邊」,遠處幾個油燈忽隱忽現,一群人追了過來。安普暗罵一聲,快速的追着那個兇手跑了過去,沒跑幾步,那群人可能是把安普當做了他們的「目標」,居然直接開槍了。子彈就落在安普的附近,他一邊咒罵一邊藉助那些墓碑躲避射擊。
槍聲撕裂了黑夜的沉寂,傳了很遠,不到一分鐘時間兩輛車的大燈就出現在墓園的門口,那些追過來的人腳步一頓,開始逃離。
警務調查局的探員從車裏下來的時候安普正好與他擦肩而過,他側着身指着那群朝着相反方向跑去的人,一邊跑一邊喊道:「抓住他們,小心點,我去追證人。」,他奮力的奔跑,一邊跑一邊喊道:「他們已經走了,你現在安全了……該死,只有我們能夠保護你!」
或許是他的喊話起到了作用,正在奔跑的那個傢伙放慢了腳步,「杜林在這座城市想要殺人,誰都無法阻止他,你們靠不住的!」
安普也放慢了腳步,表現出自己的誠意,「只要你願意提供證據並且出庭作證,我們絕對能夠保證你的安全,而且我們會立刻把你轉移到帝都那邊去。杜林就算再有錢,也沒辦法干涉到帝都那邊!」
那人終於停了下來,他略微喘着氣,驚恐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着驚悸的光澤,「我什麼時候能去帝都?」
安普咬了咬牙,「明天!」,借着又補充了一句,「一大早!」
此時的凱文聽到現場傳來的消息,他大笑了一陣,然後搖着頭坐着一輛不起眼的車離開了第五區,魚兒上鈎了。
這不能怪安普笨,任何人在一個死胡同里呆久了,一旦發現有辦法衝出去,就會不顧一切的抓住這個方法。離上面給安普的最後期限只有九天,九天之後杜林就會徹底擺脫這件案子對他的影響,嫉惡如仇的安普怎麼可能會放棄這個可能的線索?而且做戲總要做全套,去抓捕「證人」的那些人中有兩人「失手」被抓,這些都是凱文送給安普的大禮包,想必那個傢伙一定很滿意。
事實也的確如此,一晚上就在案情方面有了重大的突破,讓整個調查組上下非常的振奮。他們一邊將詳細傳遞給帝都方面,一邊安排人保護好三名「證人」,並且要了第二天一大早的船票,直接送這三人去帝都關押。等那邊撬開了他們的嘴之後,加上那個叫做「布魯尼」的證詞,以及他提供的證據,足以讓杜林栽在這件案子上。
抓住了杜林,剩下的就是撬開杜林的嘴,兩件大案加在一起,絕對能夠讓那個傢伙上絞刑架!
雖然這件事中還存在一些沒有解開的疑點,以及這件事有點……順利,不過安普相信帝都方面一定會配合他在這邊的工作,拿到最真實的證詞。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發展,安普也終於能夠睡一個好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重重保護下他們將三名證人送上了去帝都的船,與此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有些人隱藏在附近盯着他們,安普心頭稍定。等船走遠了之後,他立刻帶着人前往了市政廳,要求市長大人溝通海軍方面,給予他們有力的保護。如果市長大人不配合,他或許會請求帝都方面,讓新黨高層或者軍部高層親自下令。
畢竟這是一件涉及到七千萬現金的「世紀大案」,高層對此也十分的關注,那筆錢實在太多了,多到有些人都動心了。
在安普的極力要求下,市長大人不得不撥通了海軍駐守的司令員電話,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了對方。海軍方面立刻派遣了一個十二人的作戰小隊來保護安普以及他同行人員的安全,直至他們離開伊利安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