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在找了溫體仁和郭允厚等一眾大佬們共同研究了一番之後,得出來一個結論正在修鐵路的這些人不能參與捕奴。
不是洪承疇不想讓人抓更多的蠻子來,而是這些人都跑去抓蠻子,留下的修鐵路的人手還是存在不夠用的問題。
最坑人的就是崇禎皇帝,別管是為了什麼,反正他老人家一句話,直接把徭役給廢除了。
徭役廢除之後的最直接後果就是徵召百姓幹活得給銀子,而且還不能往死里用。
這些人要是再跑路去抓蠻子,先不說路上和抓蠻子的過程中再死上幾個的問題,光是留下的這一堆活兒都夠讓人頭疼的。
然而崇禎皇帝根本就沒有想過洪承疇等人有多麼頭疼自己還頭疼呢!
說是改變科舉制度什麼的,倒也是實施了下去,然而有多大的效果可就不好說了。
這種改變,最起碼還要很多年後才能看到效果,而自己最着急的就是時間問題。
穿越過來十四年的時間都沒把科舉給徹底改變,只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打開了幾個缺口,遠遠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沒說的,還是得接着挖坑。
好不容易閒下來,不用為了朝堂和軍事上砍人而操心的崇禎皇帝再一次把目光盯向了大明的內部問題。
從整個大明唱涼涼的過程來看,除了最要命的小冰河天災之外,剩下主要的問題就那麼幾個。
一個是藩王的問題,現在這個問題基本上也不是什麼問題了。
隨着往海外遷移藩王和百姓們的進度一點點兒執行,空出來的大片土地和大量新空出來的崗位,已經足以讓大明的日子好過上一半了。
各地的叛亂和關外的建奴就更不是問題了各地的叛亂是因為沒有吃的才造反,崇禎皇帝登基之後基本上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至於建奴,現在殘餘的建奴倒是有不少,可是眼下都在奴爾干都司那邊跟毛奴們死磕呢,哪兒還有膽子南望大明?
除去了這幾個老大難的問題之外,剩下的也就是科舉這方面的問題了。
哪怕是崇禎皇帝之前已經通過朝堂上面的討論,把秀才到進士的各項優待都給一減再減也是一樣,屬於治標不治本。
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大明朝的人口基數太大!
不同於原本歷史上經過叛亂和建奴大清洗過後只剩下了幾千萬人口,現在的大明人口基數已經奔着兩億大關去了。
而崇禎皇帝之前就重新搞出來的社學,也在這一點上給了崇禎皇帝重重的一擊。
兩億人口的基數,哪怕是只有四分之一的適齡兒童,那就是足足八千萬。
這八千萬裏面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兒童能取得秀才功名,那也足足有八百萬,再到舉人,估計也得有個一百萬左右。
以一個舉人給五十畝優待田來計算,一百萬乘以五十畝,可不就是五千萬畝?
換算一下,那可就足足有三萬多平方公里的面積了。
如果說三萬多平方公里的概念不明確,那麼用兩個成都市的面積來比喻,是不是簡單的多了?
要知道,後世那十個國土面積排在最後十名的小國加起來都沒有三萬平方公里!
大明倒是不差這麼點兒地方,算是奴爾干都司還有新明鳥,就是再來幾個三萬平方公里也不是什麼問題。
問題在於,不僅僅是這些地沒有稅收,而是大明的人口始終處於一個正增長的情況。
崇禎十三年的時候是兩億,到了崇禎三十年又該是多少?崇禎五十年呢?
人口的正增長就意味着適齡的兒童會增多,強制性的社學就保證了大明的讀書人也在不斷增多。
現在只需要考慮一百萬舉人的問題,等再過上幾十年呢?再過上一兩百年呢?
真要是有幾千萬的舉人出現,大明朝不用干別的了,光合計着怎麼安撫這些舉人就夠要命的難道指望後世子孫個個都是跟自己一樣的平頭哥?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事兒得有個解決辦法才行,要不然留下這麼大個爛攤子給後人,估計後人會跟自己罵朱重八一樣來罵自己。
除了這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之外,還有現在社學和縣學乃至於國子監的問題,也讓人頭疼不已。
現在大明的社學,往好聽了說跟後世的小學差不多,往壞了說,其實也沒比幼兒園強哪兒去,甚至於還不如幼兒園。
就連再往上面的縣學乃至於國子監,其實在崇禎皇帝看來也是差不多子曰詩云教的很到位,至於算學、律法、格物,這些學問基本上都等於零。
更多的,還是靠着學子們在攻讀詩書之餘的閒暇時間自己去學習。
這樣兒不行啊,後世的那些個孩子們可都是從小學就開始學習語文數學,初中開始更是增加了物理化學。
至於什麼英語一類的玩意,崇禎皇帝表示無所謂這年頭,大明才是世界的爸爸,大明的語言就是世界的通用語言。
不信的話,大可以找梅加瓦那樣兒的土著們問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想了想,崇禎皇帝還是命人把溫體仁和孟紹虞等人都給傳進了宮中。
想要對社學和這些舉人進士們的優待下手,少不得要跟這些大臣們商量一下。
覲見之禮完畢,又聽完崇禎皇帝說的這些事兒之後,溫體仁等人就陷入了深深的蛋疼。
幾年?這才剛剛過去了幾年的時間?
距離上次把秀才們的優待田給取消,舉人們的優待田降到了五十畝之後,現在又要開始搞事情了?
斟酌了半晌之後,溫體仁才躬身道:「敢問陛下,陛下的意思是先從優待田入手,還是先從社學入手?」
溫體仁也不敢再跟崇禎皇帝打什麼啞謎了這種一個不好就會搞的江山動盪的事兒,還是敞開了來說比較好。
崇禎皇帝則是極為痛快的就把球給踢回給了溫體仁:「那依溫愛卿的意思呢?」
溫體仁斟酌着道:「啟奏陛下,臣以為此事牽連甚廣,遠非一日之功,倒不如從長計議?」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道:「朕也知道此事非一日之功,這不便找眾位愛卿前來商議麼?」
說完之後,崇禎皇帝又微微扭頭,吩咐道:「命人去告訴皇后她們,朕今天不和她們一起用膳了。
還有,讓御膳房去準備些飯菜,今兒個就留眾位愛卿陪朕一起吃頓便飯。」
王承恩自然是躬身應了,回頭吩咐人去準備,剩下的溫體仁等人則是更加的蛋疼。
崇禎皇帝請客吃飯的次數不多,但是每一次都很讓人頭疼。
反正根據溫體仁的經驗來判斷,今天這事兒不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估計事情就不算完。
然而自己這些人除了留下來吃這頓飯,剩下的又能有什麼辦法?難道說自己家裏已經把飯菜做好了,要回去吃飯?
皇帝請客吃飯,別說是家裏已經把飯菜做好了,就是家裏着火了也得當不知道,強撐着把飯吃完才行!
更坑的是,崇禎皇帝只是命人通知御膳房去準備,這飯食一時半會兒的還上不來這個時間段不就是讓自己這些人想辦法出主意的?
總之就是頭疼。
然而頭疼歸頭疼,這事兒該辦的還是得辦,要不然的話,崇禎皇帝的板子落下來,這老胳膊老腿的,誰能受得住?
謝完恩之後,溫體仁便將目光轉向了孟紹虞:「孟大人對於社學之事是如何看待的?」
孟紹虞沉吟道:「若是在社學之中增加算學和大明律,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增加之後又該如何呢?科舉之時要不要考?那進士科和明律科、明算科,又該怎麼區分?
以此為例,若是縣學之中再增加了格物的內容,那以後的格物科又該如何與進士科區分?
人力有時而窮,學子們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若是在進士科之中增加明算、明律、格物,則科舉之路憑空難了萬倍。」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只是待着孟紹虞繼續說下去。
後世確實就存在這種情況哪怕是到了大學本科,別管是用到用不到的內容,總會學上一大堆,倒是專科院校會少很多的內容。
比如微積分這種玩意,平時買個菜買個煙什麼的,他也用不上這東西啊。
還有英語,只要是不打算出國留學,很多人一輩子都用不了幾回這東西。
然而說這些東西一點兒的鳥用都沒有,那就純屬扯蛋了本科的意義就是大面積培養通用型的人才,然後由研究生時開始再針對人才走向進行細分。
可是像這種事兒吧,自己知道歸知道,卻沒有什麼鳥用。
自己一個程序猿能解決掉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早他娘的混成國級副國級的人物了,最次也得是個高官的,還至於苦逼的寫代碼?
眼下這種情況,倒不如好好的聽聽孟紹虞這種在朝堂上面打混了多少年的老狐狸有什麼高見。
沉吟了一會兒後,孟紹虞才接着道:「倒不如先從社學之中增加明算與明律的內容,只做為秀才的考題,不用於舉人。
至於秀才之後,便是縣學之中的事兒了,到時候可以在縣學和府學之中增加格物,明算與明律三科,由得學子們自己選擇。」
溫體仁撫須道:「那孟大人的意思,可是舉人之後便要選擇自己應考的科目?」
孟紹虞點頭道:「正是如此。舉人考進士乃是人生之大事,一如前幾年之明算科與格物科,其實考題多有簡單放水之嫌。」
崇禎皇帝也點頭道:「明算與格物科的考題確實簡單了些,選出來的進士們入了皇家學院之後也不是很合用,還要跟着學習一段時間才行。
孟愛卿的提議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由舉人之前便定下了自己想要參與科舉的方向,也不至於浪費掉太多的時間,更可以在自己科舉方向上面多多深入一些。」
孟紹虞躬身道:「微臣只是一點淺薄之見,當不得陛下如此誇獎。」
崇禎皇帝則是呵呵笑道:「孟愛卿既然提出來辦法,那麼便可以此為據,繼續討論嘛,總比朕自己一個人亂想要強的多不是?」
溫體仁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同樣贊同崇禎皇帝的說法後才開口道:「孟大人的提議倒也不差。只是這些學子們從舉人之時便進行了細分,是不是太過晚了一些?」
孟紹虞拱手道:「確實有這個問題。只是再早的話,便是從秀才之時或者更早便進行細分,學子們所涉獵的東西未免太少了些?」
溫體仁點了點頭後,便轉向崇禎皇帝道:「陛下,若依孟大人之言倒無不可,只是這舉人的數量問題,便成了接下來的大問題了。」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道:「朕也是如此考慮。我大明今年有一百萬的舉人,明年便會有二百萬,十年之後呢?是不是會有一千萬?
到時候,我大明又何來這許多的土地分給這些舉人?若是一定要分,勢必會侵佔百姓之田,到時又如何是好?」
郭允厚卻是拱手道:「啟奏陛下,微臣倒是有點兒想法。」
崇禎皇帝呵呵笑道:「郭愛卿有話不妨直說。」
郭允厚道:「啟奏陛下,太祖立國之初,便定下了對於讀書人的優待之政,比如這田地不納稅便在其中。
臣以為,秀才與舉人多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書生,太祖之意也多半是為了讓這些秀才舉人可以安心讀書而無後顧之憂。
然則舉人得中進士之後,便為官身,開始領國朝俸祿,便是失了這田地不納稅的優待,也不影響生計?」
郭允厚的話一出口,崇禎皇帝心中就是一喜,溫體仁和孟紹虞的臉色可就不怎麼好看了。
按照郭允厚的意思,那就是要等着舉人得中進士之後收回這些優待田,該納稅的還得一樣納稅,該怎麼着的還得怎麼着。
要是這麼算起來的話,那取消秀才的優待田又所謂何來?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