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論論
李母看着李清照要讓趙明誠進來,便是着急道:「清照,人家可是變法一派的,你一個姑娘家的,受人家一次欺騙還不成,怎麼,怎麼傻到又要認敵為友啊?」
李清照聽着母親說的氣話,心裏牴觸情緒難以遏制,便將手臂一甩,眼睛瞪得巨大,洞張而視母親,道:「母親,趙公子並非您說的那種人,您可不要失了長輩的身份,妄自評判人家,使清照錯失良緣,您……」
她還想說一些指責的話,卻顧慮到母親的身份,自己晚輩說話太沒禮貌,因此話到此處便戛然而止。
李母聽着李清照的話,雖然李清照沒怎麼樣說完,可是李母卻也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因此鼻子上翹,氣憤說道:「小女糊塗啊,你剛過豆蔻,對人實在沒有防備,看誰都是好人,這可是要吃大虧的。」
李格非也道:「你母親說得對,清照你就是太頑皮了,難道你的母親會害你不成?」
李母道:「是啊,你可不要重蹈受棄的覆轍,到時候可就是欲悲難哭,欲哭也是沒有淚啊。」
李清照卻是不聽,她心裏雖然知道,母親與爹爹自幼便對自己服服帖帖,將自己當作寶貝一樣。因此父母也不可能欺騙自己。可是,自己如今已芳齡十八,心裏也有了自己的主見,父母固然為自己好,可是親身經歷之後才可下定論,父母只是一味地勸諫自己,可是卻對此事知曉甚少,自己與父母說了他們也是半信半疑。
因此父母的話也是有些許差錯的。
李清照搖頭道:「母親,你為何也是反對我?」
李母道:「非是我反對你,只是,你,昨日半天才不見,你卻給我們帶來這個消息。你讓我和你爹如何接受?」
李格非將胳膊猛地一甩,道:「你與那趙明誠,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
李清照哭泣道:「為什麼?」
李格非道:「張公子,為人多好。你卻早上答應人家,晚上就反悔。你如何對得起人家?
張公子不說,還有陸公子,雖然這人這幾日有些木訥,不會通情理。可是。可是人也是老實無比,真誠待人的。哪裏像那個趙明誠,拈花惹草,對人不起,自己卻一肚子道理。」
李清照咬着嘴唇道:「爹爹不懂,卻主觀亂斷,這可就冤枉趙郎了。」
李清照本來心裏就一直在想着趙公子,方才與母親爹爹說起自己昨日所經歷的事情時,滿腦子也是想念着趙公子,真想讓趙公子就在自己的身前。與自己談論詩詞,看字賞話,因此方才一沒注意,她心中所想的「趙郎」二字便順口說了出來。
話已吐出,想收回也十分難了,因此李清照忙捂住臉,卻也不再辯駁。
李格非聽着李清照的話,便是有着十分好的脾氣,此時也難以壓制心中的怒火了,他對這個女兒既是擔心又是無奈。終於咬牙半天,將長袖一擺,道:「你去見你的趙郎去吧,我再也不管你。」
「哼」了一聲。李格非轉身進了內門。
李清照急躁,卻也沒有辦法,轉身來看母親,撒嬌道:「母親,爹爹如此待我,你也不說一句公道話。」
李母無奈。本來還想辯駁,可是看着小女眼中盡含深情,好似真心喜歡那趙明誠,喜歡得都難以自控了。李母也無心阻礙小女尋找愛侶,此時看着小女深情的樣子,心裏也開始嘀咕,想道:「莫非真的是小女所說的那樣,那趙明誠是有苦衷才不忍而拋棄小女的嗎?」
李母心裏想着,卻聽屋外有人道:「伯母。」
李母定睛一看,卻見趙明誠已經大步朝這裏走來了。
事起倉促,李母也難再迴避,於是便朗聲說道:「趙公子。」
李母喊了一聲,倒讓在一旁的李清照頓時覺得心口一暖,母親對趙公子換了個稱呼,頓時使自己覺得母親與趙公子親近了許多。
趙明誠大步走來,見了李母,十分有禮道:「明誠拜見伯母。」
李母心裏突然有了昔日趙明誠狠心拋棄小女的一幕,便是痛心。可是待人的禮節還是要有的,因此李母笑道:「多日不見,趙公子倒是風流倜儻了許多。」
趙明誠聽着話,心裏便明白了,伯母夸自己「倜儻」是假,說自己「風流」才是真。
趙明誠低頭微微一笑,也不過多在意伯母所說的話,在他所看來,自己辦錯了事,將李小姐傷害頗深,人家這麼諷刺自己,也是應該的。
因此趙明誠笑道:「伯母取笑明誠了。」
在趙明誠看來,自己那日怕是已經將李府的人上下都惹盡了,自己今日前來李府便是要挨罵的,可是今日自己前來,卻見李府的人對自己十分客氣,就連李小姐的母親都是給自己笑臉,因此便覺得十分不正常。
他心裏想着,卻不表現出來,只是躬身一行禮,笑道:「明誠晚輩,可不敢在伯母面前說什麼文雅風流。」
李母本來有意諷刺趙明誠,卻讓趙明誠將話頭一轉,頓時意思變了。
李母聽了趙明誠的話,心裏想道:「我故意諷刺你,你卻扭轉話題,與我故意討好。」
雖然聽着趙明誠說了一句客套話,可是李母心中卻依然滿是怒火,想道:「趙明誠啊,我倒原來覺得你這個孩子不錯,可是你將小女拋棄,我便改變了對你的看法了。你可不要怪罪伯母對你持有偏見。」
李母上下看了看趙明誠,突然將臉色一變,道:「趙公子無事不登門,今日是有什麼事嗎?」
趙明誠還待要說話,卻被李清照搶話道:「趙公子前來,便是貴客,清照這就去上茶去。」
李母回身看小女,見她蹦蹦跳跳,樣子十分歡暢,便是無奈着急,心裏想道:「這個死丫頭。」
趙明誠見李小姐對待自己這般熱情。便是心頭一喜一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是擺手道:「李小姐客氣了。」
李母看着趙明誠,心裏想道:「現在與他發火。將他趕出去,對我們的也沒有用處,反而傳出去有損我們李家的名頭。再一個也是讓正在興頭上的清照失望透頂。也罷,我倒要看看,這個趙明誠還想怎麼樣。」
當下李母便又微笑。轉身伸手道:「有什麼事,還請進來說話。」
趙明誠見伯母對自己這般客氣,也放鬆了警惕,想着:「伯母的人真好,我對她女兒有過,她卻絲毫不計較,看來我趙明誠今後便要好好對待李小姐,萬萬不可大意馬虎,以致傷害到李小姐了。」
因此趙明誠歡喜道:「多謝伯母。伯母請坐。」
趙明誠也相應地伸手示意。
李母聽着趙明誠的客氣話,心裏想道:「這孩子禮數都盡了。可惜怎麼那麼對小女?」
心裏想着,李母已經坐了下來。趙明誠見伯母坐下,自己方才坐下,將手中扇子一甩,扇子便開。趙明誠在自己身前輕輕搖晃着,顯得十分悠閒自在。
李母看着趙明誠,心裏卻是動搖了不少,看眼前這個公子,文禮都在,行事也到位。若是真誠待人,想必十分不錯的。
說實話,自己倒真是特別喜歡這個孩子。
只可惜,他有愧於小女。自己便不能輕易饒他。
想想他今日前來的原因,李母怎麼也想不透。他明明知道自己家的人都十分痛恨他,他今日卻還大搖大擺地前來。
李母心裏嘀咕着,李清照親自端上三杯茶來,先來母親這裏放下一杯,又去趙公子那裏放下一杯。放茶時,小臉羞紅,猛然一放下,立刻就逃也似的奔走了。
待李清照也坐下了,李母笑道:「趙公子今日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趙明誠被伯母問話,心裏開始琢磨,卻不知如何回答。自己不去太學府,卻跑來李府,這真是難以說明理由。
其實理由非常簡單,自己昨日無意之中與李小姐相互傾訴衷腸,二人又重修舊好,自己也是夸下口來,執意要來李府提親。因此自己今日前來李府上看看,一來看看李小姐,向她表示誠意,二來也向伯母恩師好好說道說道,道歉行禮,儘量讓他二人改變對自己的看法。
可是,自己前來,不能明擺着說。
趙明誠左思右想,無奈一笑,道:「明誠多日不來李府,想要拜訪一下恩師,感謝他的教育之恩吶。」
趙明誠這話說得有些不過情理,今日前來採訪恩師,怎么半天也沒有提「恩師」這兩個字,卻到現在才說?
李母聽得假,可是卻不辯駁,心裏想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小女前來的。我正好藉此機會來問一問你,看你到底對小女是否真心。」
李母便是仰天「哈哈」笑道:「那個老頭子閒得很,現在還不知道去了哪裏。只是苦了趙公子,還要讓你在這裏等候一下。」
趙明誠心裏想道:「恩師不在,這可是太好了。」
趙明誠不禁大喜,倒不是不喜歡恩師,只是恩師一見自己便指責怪備,讓自己心裏難受。這幾次下來,自己不少被恩師數落,因此趙明誠見了恩師,心裏多少有些忌憚。現在聽說恩師不在,當然是心情愉快。
趙明誠忙將手中扇子一合,雖然心裏歡喜,臉上卻還是要表現出一種遺憾之情來,當下便是略顯憂愁,道:「哎呀,這個不妨事,明誠能夠在這裏等着。多等一會兒便是了。」
其實趙明誠心裏暗暗竊喜道:「這不是給我機會,讓我在這裏與李小姐多有親近機會嗎?」
趙明誠心裏一喜,嘴角也是忍不住向上彎了彎,卻被李清照看在眼裏。李清照也是低頭莞爾,用手帕遮住自己的臉來。
李清照與趙明誠二人自顧自地竊喜着,在一旁看的李母卻是看到他二人的動作來,李母心裏想道:「趙明誠真不會說謊,明明說來見格非,卻是對着小女含情脈脈的。」
李清照笑了笑,卻看到母親正在看着自己發笑,因此臉紅,輕輕將母親推了一下,擠弄眼色。
李母無奈搖搖頭,卻回頭又對趙明誠說道:「那公子就在這裏等一會兒吧。小女也在,你們二人正好說說話,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可是與你們談論不到一起去。」
李母「哈哈」笑聲中,顯得很是自然。
李清照瞧母親十分大方的樣子,心裏便是歡喜,想道:「母親竟然這樣說話,她是改變主意,不再對趙公子有所偏見了嗎?」
不管是不是,反正自己現在可以和趙公子說上幾句話了。
李清照向前湊身,輕聲說道:「公子昨日可曾看到圓月了嗎?」
趙明誠「啊?」了一聲,沒有想到李小姐竟然這麼直接相問,還以為她會羞澀一陣,然後再說。
趙明誠倒是慌張了,忙道:「看,看了。昨晚月色真美。」
李清照嬌羞地笑了一聲,也不遮擋,直勾勾地盯着趙公子看,卻將趙公子看得一臉羞澀。
李清照聽趙公子說了,便又繼續問道:「那趙公子說,怎麼個美法?」
趙明誠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了,只是點點頭,道:「很美。」
李清照便是不高興,噘嘴道:「這裏只有母親和我了,你卻害怕什麼?」
趙明誠道:「明誠沒有害怕,只是……」
他並沒有料想到李小姐會問自己這些問題,因此一時手足無措,胡亂說了起來。
李母看他二人十分尷尬,不禁暗笑,心裏想道:「他們年輕人說話,也是不利索。算了,還是讓我來問上一問吧。」
李母故意咳嗽兩聲,笑着與趙明誠道:「趙公子,你的事情清照可都與我們說了。」
趙明誠一愣,什麼事情?
隨即趙明誠便是反應過來了,心裏想道:「難怪伯母一見我並不生氣,原來李小姐已經與她說清楚了,這下便好,想必伯母對我也沒有什麼偏見了吧。」
趙明誠這樣想,心裏便是歡喜,於是忙說道:「如此甚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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