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誠看着李清照,一雙柔情的眼睛正在呆呆與她相望。
二人距離相近,可是卻好似相隔很遠。
相隔很遠,二人卻又想要接近。
趙明誠想了想,就是又重複了方才的話,道:「明誠以後與蔡小姐再無關係。」
李清照這次聽得清楚,心裏突然「嗡」地一聲,就此不知道該怎麼想怎麼做了。
趙明誠說得真切,眼角處儘是心酸淚。他面部也是表情也十分難看,嘴角向上彎,可是卻沒有一點微笑的意思。突然嘴角下彎,卻把他的痛苦盡情體現了出來。
李清照看得清楚,也十分明白,趙公子定然是有什麼事情隱瞞着自己。
既然趙公子有難言的事,那自己一定要問上一問,儘管他不願意說。
李清照便問道:「為什麼?」
趙明誠連連搖頭,嘆道:「是明誠的錯,這事與李小姐無關,明誠對你不起,今後還是祝福小姐能找到知音。」
趙明誠越說越是傷心,說到最後,竟然忍不住泣了出來,難以成聲。
李清照聽趙公子的話,實在至誠至意,自己再難以懷疑他的話了。
他一定是說真話,不會欺騙自己的。
李清照想着趙公子的話是真的,便是更加傷心痛苦,一則是為自己與趙公子無緣而痛苦,二來是她認定趙公子定然受了什麼傷害。
李清照便又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請公子說清楚。」
趙明誠連連搖頭,道:「不關李小姐的事。我們緣滅已定,明誠再無臉奢求什麼了。」
李清照聽趙公子在和自己賣關子,心裏更加急切,自己在現代時都是直截了當,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什麼事也不這樣膩膩歪歪,趙公子這樣,讓自己很是生氣。
男子應該爽快一些,怎麼不痛快點說出口呢?
李清照心裏越急切。就越是想知道,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么小姐的身份禮節,直接將雙手猛地一拍。放在身前,臉上也是露出十分嚴肅的表情,看樣子就十分急切。
李清照大聲問道:「有什麼事你不可以和清照說的?有話便說。」
她這一來,讓趙明誠感覺她和自己就是關係十分近的兩個人。
兩個人的距離頓時拉近了許多。
趙明誠愣了愣神,渾然不覺眼前這個女子十分潑辣。
她是自己認識的李小姐嗎?
趙明誠還欲再想。可是卻被李小姐的直接和「粗魯」給震撼了,當即便覺得自己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知音,自己心中有什麼與世人難說的話,可以盡數說給她聽。
因此趙明誠便是兩眼兩行淚,一擠眼睛,道:「明誠做錯了事,如今是進退都難,再也不能自己做決定了。」
李清照聽趙公子的話,便也柔聲問道:「什麼事?說給清照聽,或許會好一些。」
此時李清照已然全將過去的是非都忘得乾淨。心裏只是想着能為趙公子說上一些寬慰的話來。
當然,李清照也知道,趙公子所說的事,十有八九是他的婚姻大事,自己雖然已經放棄了希望,知道自己和他已經沒有結果。可是,內心的愛慕情慾已將她完全控制,她此時想着,自己能多看趙公子一眼,能多聽他說一句話。那自己也覺得幸福。
趙明誠此時倒也完全不管了,道:「明誠與蔡小姐的婚事,其實並非明誠所願。實在是有隱情的。」
李清照心裏對自己一陣肯定,她知道趙公子向來和蔡小姐不太和睦。而且二人分分離離,好似根本就沒有見到過幾面。只不過自己一直沒有在他身旁,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罷了。現在聽他所說,應該就是這麼回事。
李清照開始慢慢向趙公子走去,走近他,停了下來。卻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趙明誠看她走近自己,便是有些不適,忙後退兩步,兩隻試探的眼睛中雖然有些疑惑,可是柔情卻佔了大部分。
李清照與他正雙目相對,看着他帶着柔情的眼睛,李清照笑了,柔聲問道:「那是什麼隱情?」
方才李小姐的柔聲就已經將趙明誠弄得迷離難以自控,現下她離自己近處可量,再用柔聲對自己說話,他便更加心態迷亂,難以自已了。
趙明誠接着道:「明誠本來與……」
他本來想說「與李小姐甚為交好」,可是一想,現在李小姐冰清玉潔,旁人難以接觸,更加不能和她說上一句話了。自己雖然昔日與她相好,可畢竟自己欺騙了她,對她自己再無資格談論了。
因此趙明誠跳過她,直接說道:「其實那日我與蔡小姐提親,實在是因為家父。」
李清照兩眼一瞪,忙問道:「令尊大人?」
趙明誠點頭道:「就是家父。那日他見我,便是痛哭流涕,說什麼自己仕途將盡,陽壽也要盡了。我聽這些壞話,又看家父用情頗深,一邊說着,一邊老淚縱橫,難成聲狀,便知家父說得都是真話。我細問是怎麼回事,我爹在朝廷之中說是翻雲覆雨算是客氣,可要說朝廷命官那是不錯的。因此無論如何,怎麼能致突然禍事臨頭呢?」
說到這裏,趙明誠咳嗽了一聲,顯然是十分激動,對此事十分看重。
李清照聽得認真,不敢打斷他的話。
趙明誠接着說道:「家父便與我說,蔡大人與童大人素有往來,近日蔡大人又與童大人見面,如故之見,便讓童大人對蔡大人有了興趣。當時蔡大人還在杭州閒居,童大人尋訪求畫,二人便互相敬佩。童大人以書畫之名幫助蔡大人重新回京。」
李清照點頭,道:「哦。」
趙明誠接着說道:「如今京城,童貫童大人已成風雲勢力,於朝廷內呼風喚雨,沒人能擋。蔡大人與他交好,那蔡大人定然仕途騰起,從此在朝中佔據重要地位了。」
李清照又點頭,道:「哦。」
趙明誠看着李清照。深情問道:「那李小姐知道我為何要選擇蔡小姐嗎?」
李清照道:「且聽君來說。」
她一個「君」字說出口,頓時讓趙明誠心口一熱,便是渾身溫暖。
趙明誠接着說道:「就是這件事情。家父與我說了那麼多,我當時不明其意。正尋思着,家父又道,變法之人如今受挫甚重,已不復當年的光彩了。爹爹也是個被人看不起的失敗者。因此爹爹在朝中便是小心謹慎,不敢授人以柄。以免自惹麻煩。可是,說麻煩來,麻煩就來。你可知什麼麻煩?」
李清照搖頭道:「清照不知道。」
趙明誠有些難看地笑了笑,道:「蔡小姐對明誠死纏爛打,實在令人厭煩。我便與她說,若再煩我,我便當眾說她搶親。」
方才趙公子說朝廷上的一套,李清照完全沒有聽明白,反正朝政難懂,自己也不想多問。而李清照聽到「搶親」二字時。便才醒悟一般,忙道:「這個我知道。」
趙明誠點頭道:「是的。這件事情傳遍了京城。」
李清照問道:「那又如何?」
趙明誠道:「蔡小姐不聽勸告,總是來煩我,因此我一陣氣憤之下,便讓阿福出府去當街大喊,說蔡小姐搶親。
阿福倒也對我夠朋友,不想自己後果如何,便上街去喊,結果被爹毒打一頓。後來蔡家人覺得受了辱,便以爹爹是舊黨為要挾。強逼我娶了蔡小姐。若不這樣,他們便給爹爹妄加罪名,讓他入獄。」
李清照越聽越覺得難以接受,不過再想想蔡小姐的潑辣性格。便也接受了一二。」
趙明誠接着道:「聽到爹爹神情訴說,我便相信了爹爹,那晚難以入眠,心裏難以平復情緒。知道自己要為爹爹的政治前途而娶自己不喜歡的人,明誠心裏便也痛了千遍萬遍了。
可是自己又能怎樣,作為爹爹的兒子。自己生命由他所給,自己的前途由他提供,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給的。自己無權再說什麼,再說了,爹爹遭禍,我和母親,大哥,二哥我們都不會好過的。想了一晚上,我終於咬牙決定,為爹爹的仕途,為整個家庭着想,必須這麼做。」
李清照聽到這裏,也是心如刀攪,難以平復憤恨悲痛的情緒,大聲哭泣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李清照說了一聲,心裏對趙公子的種種怨恨與不解都已消除,換之而來的便是同情與欣喜。同情趙公子之時,李清照心裏還在想着,高興着,因為她知道,趙公子並沒有變心,他還對自己有情。
這個消息是李清照最為關心的了,其他的事全都是小事了。
皓月在一旁聽得認真,到後來便是氣憤,道:「蔡女看上去十分豪爽,怎麼為人也這般陰險?」
趙明誠突然臉色一變,道:「姑娘不要責怪了。其實,明誠話還沒有說完。」
李清照忙道:「公子接着說。」
趙明誠道:「若是如此,我便也認了命,自當是對小姐你不起,從此受你記恨,受他人謾罵,都無所謂了。可是,今日我所知,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李清照問:「那是怎樣的?」
趙明誠伸手捂住臉,再也說不出來話,回頭看看阿福,示意他說下去。
阿福知道公子的意思,便有些難為情,不過公子有了命令,自己也不能不受,因此阿福道:「其實這事完全與蔡小姐無關。皓月姑娘錯怪蔡小姐了。」
皓月本來就對蔡小姐有意見,此時再聽阿福偏袒蔡小姐,便更加惱怒,對着阿福道:「我錯怪她,難道你就喜歡她嗎?」
阿福忙擺手道:「這個不是。阿福在府中送茶水,無意間聽到老爺說話。其實這事完全是老爺夫人的意思,他二人與蔡大人相互配合,編纂出這麼個謊言來騙公子,公子信以為真,便做這事了。阿福親耳聽到老爺說話,他說公子將要迎娶蔡小姐,可是卻對她十分冷落,這個不好。接着老爺又說他將公子騙到這個份上,便也不容易,不能將計劃毀於一旦,那就不好了。老爺打算再與公子談談話,讓他對蔡小姐的主意有所改變。」
李清照張大嘴巴,不敢相信朝廷大員也會這樣做。
皓月心裏想道:「卻怎麼會這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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