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一日過去,李清照和相公二人挑燈讀到了深夜,二人歡笑聲不止,直到很久才起困意,慢慢都去睡了。
次日清晨,日頭高起,時候不早了,李清照和相公二人還在沉睡。
又過了兩個時辰,漸漸已是午時了,皓月正在屋子外面轉來轉去,心裏暗暗着急道:「半天都已過去,小姐和趙相公還未起身來,這讓皓月如何呢?他們二人還沒用飯。再說,都是這個時候了,他們還不起床來,傳出去讓人家笑話不是?」
不過回想起昨日小姐和趙相公二人終於又找回初婚時的甜蜜幸福感覺,皓月內心便是受了不少安慰,輕聲嘆息,低頭自語道:「這都多少日子過去了,這些日子以來,皓月從來都是看着他二人垂頭喪氣的,從來也沒有看到他二人能像昨日那麼高興。」
過不多時,阿福端着飯菜過來,與皓月道:「門怎麼還是關着的?」
皓月將手指頭放在了自己的嘴唇邊上,衝着阿福「噓」了兩聲,又將肩膀稍稍垂下,伸手撫住阿福肩膀,將他帶到一旁的角落裏,輕聲與阿福道:「小姐和趙公子現在正在熟睡,我們不可打擾了他們。」
阿福眉頭皺起,急忙問道:「啊?那我這飯菜怎麼辦?這可是夫人吩咐的,要給趙公子和嫂夫人送去呢!」
皓月道:「你先等一等。待他二人醒過來了再說。」
二人正說,就聽身旁急促的腳步聲。二人不約而同,同時尋聲瞅了過去。瞧見姝孌急忙過來,快步到房門之前突然停下了。很顯然,她瞧房門沒開,也是猶豫了起來。
皓月幾步過去,伸手在姝孌肩膀上一拍。姝孌驚訝之下,還未定魂,已經被皓月給拽到一旁來。
姝孌道:「你幹什麼?」
阿福瞧着姝孌。哈哈笑了起來,道:「什麼事情能讓你這麼着急?」
皓月與姝孌道:「小姐公子二人現在還沒醒來,你不能去打擾他們。」
姝孌驚訝道:「怎麼?還沒有醒過來嗎?」。
皓月都有些臉紅。結結巴巴道:「怎麼?小姐和公子二人都是風流韻士,為人不……拘小節的。因此睡到這個時候也是正常。」
姝孌道:「老夫人知道這個,應該生氣了。」
皓月是李家的丫頭,對趙母本來也沒有多少敬畏之心。因此很是泛泛說道:「那有什麼?昨夜小姐公子二人鑽研很久。那是高興至極,用了心了。他二人熬夜到那麼晚,睡到現在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姝孌道:「可是我來,是要說急事的。」
皓月轉轉眼珠子,還沒說話,卻聽姝孌道:「喜事,喜事,蔡小姐追了過來。」
皓月瞪大眼睛。道:「怎麼,她來了?」
姝孌點頭道:「蔡小姐去了之前嫂夫人所住之處。尋找半晌,沒見一個人,又四處打聽,這才尋找到我們這裏來了。她現在就在大堂之前坐着呢!夫人讓我過來喊趙公子和嫂夫人過去。而且夫人已經派人去叫陸公子了。唉,就是沒想到趙公子和嫂夫人二人現在還是……」
皓月心裏也是急切起來,自語道:「這可怎麼辦呢?」
姝孌道:「我們進門去……」
皓月道:「不行,我們都是下人,這樣子進去,太冒失了。」
突然阿福看向房間門口,高興喊道:「嫂夫人。」
三人一齊轉頭看去,果然見李清照正站立在門外,伸了一個懶腰。
李清照聽聲,也轉頭看向他們,微笑道:「你們三人在這裏做什麼?」
姝孌道:「嫂夫人,夫人讓您和趙公子過去,要見故人了。」
李清照也沒多想,還沉浸在昨夜與相公一同賞帖的欣喜之中,淡淡說道:「能有什麼故人要見?清照此時還瞌睡呢!」
說完,李清照打了一個哈欠,樣子與昔日大家閨秀大相徑庭。
姝孌也沒多在意嫂夫人的樣子,接着直言道:「是蔡小姐。」
李清照本是神出胳膊,伸過腦袋,作勢還要再打一個哈欠,此時聽言,胳膊停在那裏倒是不動了,眨了眨眼睛,心裏道:「對啊,雲兒妹妹,這個我倒是給忘記了。」
可是想了一想,李清照又道:「不對啊,雲兒妹妹說來就來了?這才幾日?」
突然聽聞遠處一聲清脆尖叫:「嫂子。」
好熟悉的聲音!
李清照停頓片刻,慢慢轉頭,尋聲看去。
聲音甫歇,一個熟悉的面容出現。李清照心跳突然加快起來,嘴唇洞張,道:「雲兒……妹妹?」
果然就是蔡女。蔡女此時正着一身布衣,不過那個溫柔可愛的面龐卻是能讓人一眼辨認出來。
李清照還有些不敢相信,果然是雲兒妹妹嗎?
蔡女快步跑過來,張開雙臂,作勢就要與嫂子擁抱。
李清照慢慢將手臂放了下來,心裏笑了又笑,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蔡女過來,與嫂子相擁,相擁那一刻,已經是眼淚縱橫,卻是歡笑着說道:「雲兒終於再見到嫂子你了。」
李清照終於相信了,心裏與自己道:「這果然就是雲兒妹妹,雲兒妹妹過來與我見面了。」
哈哈兩聲歡快的笑聲,李清照伸手也將雲兒妹妹抱緊了,歡喜笑聲不止,連聲說道:「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
蔡女欣喜而泣,在嫂子背後拍了一拍,與嫂子道:「怎麼?你不願意讓我過來嗎?」。
李清照笑着搖搖頭。道:「當然不是,快,你快進門來。」
李清照聲音剛罷。就聽房門之內有人埋怨道:「這是誰人在這裏亂說話?」
蔡女指着床上,哈哈說道:「趙兄你還不起床嗎?」。
趙明誠接着抱怨道:「這是誰人來搗亂?明誠還想再多睡會兒。都是你們,打擾了我睡覺的興致。」
李清照臉色登時刷紅了,指着相公,快步來到床前,伸手在相公身上打了一打,道:「天色不早了。你快起來。」
趙明誠迷糊之中,也沒多想,還以為是娘子被母親派來催促自己的。當下擺擺手,搖頭說道:「昨夜到了很晚,你讓我再睡會兒再說。」
蔡女微笑過來,大方道:「趙兄現在還沒起床嗎?怎麼這麼困?」
趙明誠迷迷糊糊。睜了睜眼。眼皮眯開一條縫隙,還是搖頭說道:「這是幹什麼?明誠內心睏乏,實在不想起來。」
李清照又羞又急,相公當着人家的面竟然說出來這樣的話,真是羞死人了。
蔡女微笑道:「雲兒長途跋涉,過了這麼多日子都沒好好睡覺,我都渾身精神,你再瞧你。怎麼一夜沒好好睡覺,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李清照伸手一推相公。着急道:「你快起來。」
趙明誠心煩,直接自被窩中坐了起來,還是睡眼惺忪,瞧着娘子,着急道:「娘子你幹什麼?」
蔡女道:「趙兄,你不認得我了?」
趙明誠揉揉眼睛,盯着蔡小姐看了一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隨意說道:「你幹什麼?」
突然感覺不對,趙明誠又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蔡女,眨了眨眼睛,突然大叫了一聲,道:「怎麼是你?」
李清照羞道:「相公你快起來,讓人家雲兒妹妹都笑話你了。」
趙明誠道:「怎麼,是蔡小姐嗎?」。
蔡女嘿嘿笑道:「你才看出來嗎?雲兒這麼遠過來,卻讓你半晌才能看出來,真讓雲兒失望啊。」
趙明誠徹底清醒了過來,瞧了瞧娘子,又瞧了瞧蔡小姐,停頓了片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被窩,突然羞紅了臉,道:「哎呀,我這個……我剛剛醒過來,還沒有起床,怎麼能夠和蔡小姐你相見呢?」
蔡女嘻嘻道:「好了好了,我先出門去,等你穿好了衣服再過來。」
李清照心裏知道雲兒妹妹在給自己台階下,忙伸手去攙扶住雲兒妹妹,道:「我們先出去,等一會兒再進來說話。」
眾人出門去,趙明誠將衣服穿好,下床來將被子疊好,又是打了一個哈欠,這才去開開房門,讓眾人進門來。
蔡女一進來,趙明誠伸手道:「蔡小姐快進來坐下。」
隨即趙明誠又倒了兩杯茶水,一杯遞與蔡小姐,一杯遞與娘子,與她二人道:「你們快坐下來喝茶。」
李清照看看雲兒妹妹,無奈笑笑,道:「我剛剛醒過來,喝什麼茶水啊?」
蔡女道:「多謝趙兄。」
趙明誠坐下來,與蔡小姐正相對,問道:「蔡小姐,你怎麼過來了?」
蔡女見到了嫂子和趙兄,自然是覺得見到了自己的親人,於是說話都是隨意了起來,當即故意正色道:「怎麼,你們回到了老家來,雲兒見見你們,你們還不願意嗎?」。
趙明誠正色道:「願意,明誠怎麼能夠不願意呢?明誠可是整天整夜盼着蔡小姐過來的。」
蔡女本來是喝着茶水,突然聽聞趙兄這個樣子,忍不住噗的一聲,將茶水吐出,吐到了自己的身上。
李清照忙道:「哎呀」
蔡女伸袖去擦拭了自己的嘴角,搖頭道:「我沒有事。」
李清照與相公道:「相公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說這個話都沒有一個準頭。」
趙明誠搖頭道:「我是太高興了,真沒想到會是……」
蔡女也覺得驚訝,道:「趙兄昔日可是金口難開啊。今日見到雲兒,怎麼話多了起來?雲兒真高興。」
李清照也覺得奇怪,相公今日的話怎麼突然多了起來?
趙明誠接着說道:「蔡小姐你是怎麼過來的?」
蔡女笑道:「雲兒接到相公的傳書,便藉口出了家門,直接奔向這裏來了。一路上我都沒有好好睡覺,哪裏像趙兄你這樣,能夠隨意睡到中午了,還在沉睡。」
趙明誠聽言,低頭故意咳嗽了一聲,臉紅了起來,停頓片刻,這才接着說道:「哦,明誠昨日和娘子二人一同賞帖,睡得晚了,這才睡到現在。」
蔡女歡喜笑道:「趙兄可是悠閒人,想幹什麼幹什麼了。」
李清照搖頭道:「我們是什麼悠閒人?我們不過是被驅逐之人罷了。相公他都沒有了官位,自然在家中閒着無事做了。」
趙明誠看看娘子,無奈道:「母親這麼說我,娘子你怎麼也這麼說我?」
李清照笑道:「好,相公,清照不說你了。」
轉頭去看雲兒妹妹,李清照歡喜笑了兩聲,道:「雲兒妹妹,清照自那日得知陸兄弟給你去了書信,整日也在想着你何時能夠回來,真沒想到,今日我剛剛醒來,就看到雲兒妹妹你了。」
蔡女哈哈一笑,接着說道:「雲兒也是思念嫂子。嫂子一家人被貶斥,雲兒在家中,整日都覺得沒有了興趣,今日終於趕了回來,雲兒內心真是高興。」
李清照道:「好,陸兄弟他就在這裏等着你呢!」
一提到陸德夫,蔡女微笑頓時收起,滿臉的難看。
李清照也感覺氣氛不對,看向雲兒妹妹,與雲兒妹妹道:「妹妹你……還恨他嗎?」。
蔡女強顏一笑,搖頭說道:「沒有,我怎麼會恨相公呢?」
趙明誠直言道:「是陸兄弟他這個人冒失了,他怎麼能夠這個樣子嘛!一聲不吭就直接離家出走了,這種事情,就連我明誠也做不出來。」
蔡女聞言,低頭噗哧笑了出來。
李清照伸手去推了推相公,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可胡亂說話。
趙明誠道:「怎麼了?明誠覺得我說的挺對的。」
李清照與雲兒妹妹道:「清照知道你與陸兄弟的事情了。不過,清照要說兩句,清照以為,陸兄弟他本人沒有什麼壞心眼。因此雲兒妹妹你切莫責備他。」
蔡女淡然一笑,隨即說道:「倘若雲兒對相公有什麼意見的話,我就不會萬里迢迢過來尋找相公了。」
李清照微笑道:「是,雲兒妹妹說的是。清照也相信妹妹會原諒陸兄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