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崢微微睜眼,見一男子,如雪的銀髮,俊俏卻有些蒼白的面容,和那臉上正嗔着如冬日陽光般淡淡的笑。他皺眉,沙啞的喉嚨里吐出兩個字:「司命?」
那銀髮男子很是欣慰地輕輕笑道:「傷得這麼重,還能記得我,不錯不錯。想來,一年前我曾見過那丫頭,那丫頭居然不認識我了,唉,枉我曾對她那麼好。」
龍崢立刻冷眼瞪向他:「一年前你就見過她?虧你還是我叔父。」好你個司命,一年前就見過她卻不告訴他,讓他深陷思念和自責之中不可自拔。
「呃,」司命摸了摸鼻子,他還真是存了那麼一點私心的,誰讓當年龍崢離開幼鸞毅然奔赴中魂界去鎮守神界呢?當然,龍崢去鎮守神界,保護神界安危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如果他呆在幼鸞的身邊,或許幼鸞就不會有現在的這些遭遇了呢。可是,這麼想到底還是極端了些,歸根結底都是命運使然,若司命能夠像人間界的人類一樣編排神的命運,編排他們的命運該有多好。
「我當時十分是不確定。我也以為她早就已經死了,沒想到會在人間界遇到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凡人,而且還是失去記憶的凡人。」司命望着神殿窗外空曠無雲的藍天,眼中迴蕩着當時的情景。
「雖然,我這個司命主宰不了神的命運,但是,我可以幫到你們。」司命嘴唇緊抿,眼神堅定,一襲白衣在陽光下似乎閃着光。
神殿房樑上,無數神秘的五彩經幡隨着微風緩緩飄動。龍崢望着那經幡半晌,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你以為你私自下到人間界,天帝陛下就不知道?雖然他並不知道你下界的目的,但是你的動向他卻是了如指掌。」司命看向此刻正靜靜地放置在龍崢身邊的那把上古神劍,眼中含着悲憫的神色,說道:「從你接替你父親,接受這把軒轅劍的時候起,你就應該知道你的命運了。」
「不錯,天帝是不會放我自由的。」龍崢眼中暗流翻湧。
「所以,你曾經想要用假死來換取另一個身份,從此和幼鸞隱匿於人間?」
「有何不可?可惜……」
「非也,你是天帝最好的一把劍,在天帝的眼裏,你就是軒轅劍。如果是你,有一天用得最順手的劍毀了,難道你就不想親眼看一看那剩下的殘劍嗎?」司命嘆了口氣,兀自搖了搖頭。
龍崢的雙眼徒然睜大,他想轉頭看向窗邊的司命,可他的身體卻僵硬着,只好躺着,一動也動不了。
隨即,他眼珠轉了轉,輕笑一聲,道:「所以,你這麼說,是有你的辦法了?」
司命走到龍崢身邊,將一個金色捲軸舉在他的面前。
捲軸並沒有攤開,那不清裏面的內容,然而那黑色的獬豸(xi四聲zi四聲)之角所制的兩軸卻在隱隱泛光,無時無刻不彰顯着它天地之間的至高無上。
龍崢見那捲軸,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卻還是動不了。
「都傷成這樣了,就不必起身了。這東西,你應該很熟悉。」司命挑眉說道。
「上面寫了什麼?」
龍崢的聲音太過平靜。司命不禁一愣,瞥了一眼躺在木塌上的龍崢,邊打開手中的捲軸,邊有些嫌棄地說道:「你這傢伙,就不能表現得更感興趣一點?還沒有幼鸞那丫頭有意思。算了,我就大發善心地告訴你,上古時期幾件遺落在人間界的神器已經生了自己的意識,漸漸脫離我們神界封印的掌控,若再不及時收回,必定為禍人間,到時天下大亂。所以天帝陛下准你在人間界收集神器,交還神界。若此事成功,便予你自由之身,從此脫離神界,逍遙自在。」
龍崢驚訝地轉眼望向他,半晌,他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多謝。」
司命欣慰地笑了笑:「這還差不多。不過,不必謝我,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大侄子。」
龍崢猜想得出,為了替他爭取到這一份輕盈的捲軸,爭取到獲得自由的機會,司命需要付出多大的力量和犧牲。
龍崢輕輕冷笑了一聲:「他從你這裏搜刮來了什麼好處?」
「他?」司命一愣。
「別裝。我替他賣命做事又不是一兩百年了,他怎麼可能輕易就答應要放我自由?」
「呵呵,」司命蒼白着一張臉,乾巴巴地輕笑兩聲:「既然得了這機會,你又何必探究得如此之深?自你父親去世,我就相當於你們兄妹的父親,你們過得好,便是我的心愿。」
簡單粗獷的線條壁畫,忽明忽暗的綠光鬼火,還有望不到頭的幽深洞穴……
幼鸞有些泄氣,走了將近一個小時了,怎麼還在原地打轉?更怪異的是,她沒有開手電,在沒有光線干擾得情況下,明明只有一條路,明明走的是直道,走到最後卻還是轉回來。難道這個洞穴根本就是一個大圈?可是,如果是個大圈又怎麼會找不到鳳簫、小語他們的蹤影呢?
她一定是錯過了什麼。
幼鸞暗自握拳,決定再走一遍,再仔仔細細地把這條路摸索一遍。她就不信了,這裏怎麼可能只有一條劃圈圈的路。
正當她即將再次邁出腳步之時,卻聽見:「噠、噠、噠、噠……」
幼鸞全身打了個激靈,什麼東西正在她的身後慢慢靠近。
她猛地轉身向身後望去,粽子形態的她不需要手電光,視線更比做正常人時開闊了許多。可是,眼前,除了深不見頭的洞穴以外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她幻聽了?不怕,就算是鬼或者粽子之類的,她也不怕,因為她現在的身體是個粽子,死不了;她現在的靈魂是幼鸞,懂得如何使用女媧石。這麼想來,應該是那些靈異的傢伙怕她才對。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幼鸞悄悄地掏出別在腰間的匕首。
「噠、噠、噠、噠……」
這聲音,又從她的身後傳來,而且,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