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足足走了大半年時間,秦九歌感覺自己都要快變成野人了。
直到那一天,秦九歌騎着悟空走下一座高山,終於看到了人。
山下有人,十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隱隱以中央的一個錦衣青年為主。
「看,老大,是人,人類啊!」小英興奮的在秦九歌面前轉圈,一邊撲棱着翅膀,一邊大叫昭顯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了,還用你說?」秦九歌伸手把它撥到一邊,一臉的雲淡風輕。
呃?小英很是疑惑:老大不是很渴望找到人類麼,這是什麼態度?
卻不料,下一刻秦九歌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驅使雲豹風一樣衝到山下,笑的光明燦爛,大聲地打着招呼:「嗨,你們好啊!」
然而山下的人看到她卻是非常緊張,更有六個勁裝打扮的漢子衝到前邊,刀舉身前,手按刀柄,把眾人護到身後。秦九歌見狀一愣,旋即恍然:在這荒山野嶺的,雙方又素不相識,這麼衝上去太冒失了,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敵人攻擊,那可就虧大發了,只得遠遠地停了下來。
卻見那個被眾人擋在中間的錦衣青年越眾而出,抱拳施禮道:「姑娘有禮了,在下等人遊獵至此,能遇見姑娘也是上天給予的緣分,不知姑娘仙鄉何處?」
秦九歌被這不文不白的問候打敗了,縷一縷發梢,沉吟道:「仙鄉何處麼......當然是這莽莽大山了。」
秦九歌話一出口,明顯感到對面幾人的臉色都變了,很奇怪的感覺,明明看上去他們面上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秦九歌卻有一種他們都驟然變色的感覺。
錦衣青年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再次施禮:「說來慚愧,我們來到此地,是因為迷路所致,不知道姑娘能否指點一下道路?」
他上前一步,旁邊那些明顯是保鏢侍衛之類的,當然也跟着上前。
秦九歌忍住楊天撫額的衝動,歪了歪嘴角:「你們轉身,往後走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出去了。」這麼白痴的問題,她還真是不想回答,不過轉念一想,或許人家是看自己漂亮,沒話找話呢,這麼一想,心裏還美滋滋的。
「多謝。」青年再次抱拳,不知不覺又往前一點了。
呵,雖說禮多人不怪,但是初次見面,用得着這麼客氣麼,況且人家是真迷路還是假迷路都不知道,秦九歌剛要也客氣一下,順便表達下善意,卻突覺地下有什麼東西快速襲來,一拍雲豹,往旁邊跳開,同時口中提醒道:「小心!」
事實證明,是她自作多情了,因為與她的叫聲同時傳出來的,是長刀出鞘的聲音。
六個漢子,六柄長刀,交叉形成一片刀網當頭罩了過來,同時剛才雲豹站立的地方,一顆小小的綠芽探出頭來,眨眼間長成一棵張牙舞爪的藤蔓纏繞而來,錦衣青年幾次向前,正是為了拉近距離,掩護這突然襲擊。
小英正在後邊慢悠悠的飛過來,故意不打擾秦九歌跟同類的交流,心底下還為自己善解人意而得意不已,不想異變突生,驚嚇之下,雙翅捂住雙眼,大聲尖叫:「殺人啦,救命啊!」它本意是給秦九歌提個醒,加上確實膽小,眼看秦九歌就要被亂刀分屍,不由以翅掩目,不忍去看。卻不想,它一個小妖,還做不到憑空停滯,這樣一來,忘了揮動翅膀,就那麼「吧嗒」一聲,掉到地上,直摔得眼前金星亂冒,頭痛身疼,好不狼狽。
此時秦九歌正處在生死關頭,哪裏還顧得上它,皓腕一揚,御靈環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白光中一頭白狐憑空躍出,六條尾巴迎風便長,堪堪攔住了六柄長刀。
這頭白狐,正是許久不見的九尾,但是它早已失去了當日的靈動,一雙狹長的眼睛呆滯而無神,正是被御靈環生生練成了傀儡,這也是為什麼秦九歌雖然收了悟空,卻未與它簽訂契約的原因:萬一再被御靈環吃了,到哪說理去。
危險不光來自那六柄長刀,還有腳下的藤蔓,眼看藤蔓就要把雲豹緊緊縛住,悟空心下緊張,就要躍起逃跑,秦九歌卻強行壓住它逃跑的念頭,雙手掐訣,矯喝一聲:「叱!」
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自秦九歌身前傳出,藤蔓碰到波紋,像是遇到了天敵,瞬間又縮了回去,變成一粒小小的種子,法術反噬,青年男子身後一個青衣老者突然張口吐了一口鮮血。
錦衣青年大喝:「住手!」
那六個壯漢倒是訓練有素,聽到他的喝聲,不管正與白狐死斗,齊齊收刀後退,若不是秦九歌反應快,早早制止了九尾的攻擊,至少也要兩三人掛彩。
「什麼意思!」秦九歌冷着一張俏臉,手中更捏了一塊獸骨,準備情況不對,就召喚巫傀作戰,其實是她多心了,只憑九尾,妖帥巔峰的力量,收拾這幾人,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之所以和六個侍衛纏鬥了一會兒,不過是秦九歌下意識的只想防禦,沒有傷人的念頭罷了。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半年了,也獲得了非凡的力量,但是,多年的觀念已經形成,潛意識的認為殺人的不對的,所以若非迫不得已,秦九歌還是不想殺人的。但如果是本土人士,遇到這種情況,又能佔上風的情況下,這幾人,一個也活不下去了。
錦衣青年越眾而出,深深的一躬到底:「在下以為姑娘是山鬼異獸,不想卻是北地異人,冒犯之處,請多多包涵。」
「你才是山鬼!」你全家都是山鬼!
「大膽!」六個壯漢齊聲爆喝,「刷刷刷」又抽出長刀。
「退下!」青年低喝一聲。六人收刀還鞘,退到後邊,青年又對秦九歌笑道:「在下御下不嚴,到讓姑娘笑話了。」
秦九歌把玩着手中的獸骨:「笑不笑話的無所謂,但是,你們故意傷人,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是,」青年取出一顆圓滾滾的珠子,「這顆是養顏珠,功能益氣養顏,延年益壽,就給姑娘做壓驚之用了。」
秦九歌無視後邊幾人殺人的目光,驅豹上前接過珠子,悠哉悠哉從旁邊走過。
「老大,等等我!」小英的破鑼嗓子響起,撲稜稜追了上來,同時錦衣青年也道:「在下周承安,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怎麼,還有什麼指教?」秦九歌回頭道。
周承安再次抱拳:「指教不敢當,只是想知道姑娘的芳名,異日登門道歉。」
秦九歌不屑道:「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和無緣無故就能殺人的人攪在一起。」
周承安再次連連道歉,說是真的把她錯認作山鬼了,並且表示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秦九歌畢竟是還未畢業的學生,心地也不錯,加上周承安認錯態度誠懇,也就勉強原諒他了,重要的是,這荒山野嶺的,遇見個人不容易,做個伴也不錯。
一路同行,秦九歌終於知道了錦衣青年的身份——大蒼帝國當今皇帝三子,昌平王周承安殿下,與他同行的,除了六個王子府的侍衛,還有他的術法老師,青州王族東方葛先生,就是那個施法被反噬的老者,武技老師,朔州衛紫荊。另兩個算是他的伴讀,武安侯張璞的次子,張御洲,墨洲王族墨子歸。
閒談之中,秦九歌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偷襲她,據說山鬼的心臟,婦人吃了可以永葆青春,周承安想獵山鬼,其實是想進獻給他的母妃,姬氏。而山鬼,傳說中極似漂亮女子,並且以豹為坐騎,秦九歌一出現的時候,實在是像極了山鬼。
雖然如此,秦九歌還是心有芥蒂,要知道,山鬼既然極似漂亮女子,殺她,跟殺人都沒什麼區別了,當然,此地或許民風如此,也不好說什麼。
簡短的交流過後,爾虞我詐的環境中長大,人精似的周承安,即判斷出眼前的女子雖然御使猛獸,卻很大可能不是北地異人,而是哪裏隱居的高人帶出來的弟子,才對外界一無所知,就着意給她介紹了天下大事,當然也更突出了他的地位。
大蒼王朝建立之初,即分封七姓異性王族共治天下,更將天下分作十四洲,中央五洲統稱中原,即中州,益州,禹州,并州,交州,此五洲,由周姓皇族統治,其餘九州,除北方異州,南方巫州外,都有世襲罔替的王族治理,東方,墨,正是王族之姓。
聽完介紹,秦九歌恍然大悟,然後問:「這天下形勢,和我有什麼關係麼?」
周承安介紹完天下大勢,正洋洋自得,等待秦九歌曲意奉承,卻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不由噎了個半死,使勁咽下一口氣,也沒了談話興致,懨懨的去自己的帳篷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