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發深了,連呱噪的青蛙似乎都已經睡去。
一包香煙擺在茶几上,已經幾乎空空如也。
旁邊是一個滿是煙頭的煙缸。
「報告何隊,已經三個小時了,此人牙關很緊,就是撬不開。」
說話的是剛被同事從審訊室里替換出來的刑警,這已經是換的第三波人馬。
從何隊面前的玻璃望進去……
一個逼仄的空間裏一桌一椅,那個歸案的殺手被銬坐在裏頭。
對面是剛剛替換進去的新一波刑警審訊員。
雙方都默不作聲。
殺手頭上的頂燈炙烤着……
箇中滋味可想而知!
這是一個職業犯罪分子,看來必須要親自出馬了。
何隊站起來,走了進去。
一位審訊員見何隊進來,給他讓了一個座位。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知道這是誰嗎?」一位刑警對着閉着眼睛假寐的殺手喊話。
殺手慢慢地睜開眼睛,跟何隊對視一眼,趕緊又閉上。
「你……」刑警話未出口,被何隊制止住了。
「我知道你叫鐵手阿甘,給阿森賣命,三禾會的四大殺手之一……你想必也知道我是誰。」何隊開口道,「鄙人姓何,兄弟們尊一聲何隊,盯你們盯了很久了。」
鐵手阿甘明顯有些急躁起來,失去了剛才近乎禪定的狀態。
「給我支煙。」他請求。
何隊掏出剛才那包香煙,還剩兩根!「哎吆,巧了,你一根我一根,這叫兄弟煙。」說着他拋了一根過去,正好落在阿甘的手前,他只需打開手掌接住。
一位刑警走過替他點了火。
阿甘一聲不吭地抽着煙,漸漸地抽到了煙屁股。
「問吧,你們想知道什麼?」
「隨便講,給你個機會,其實我們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是想從你嘴裏聽聽意思,驗證驗證。」
何隊這麼一說,阿甘似乎徹底繃不住了。
「我雖然是四大殺手之一,可是我真的沒有殺過人,這都是自己封的名號用來嚇人的,何隊,我在裏頭真的只是一個小角色,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
何隊看着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殺手,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悲哀,他是真正的獵人,而真正的獵人最喜歡的就是遇到值得去努力的獵物。
「你沒殺過人是吧?那好啊,膽子夠可以的,差點今天晚上就拿我的偵查員開祭了,這麼重要的任務怎麼就落到你的頭上來了呢?」
「長官,我們有分工的……」阿甘一臉委屈地說,「你有所不知,這一晚我們可是傾巢而出,搞大事情的!」
「有多大?我怎麼沒有感覺到力度呢?」
「我也奇怪,後來聯繫不上外邊,困在了IP小鎮裏頭。」
「你都跟誰聯繫?」
「森哥啊,我是跟着森哥混的。」阿甘十分想爭取立功以獲得寬大處理。
「二十多天前,在M大學門口理髮店的那出襲擊,你知道吧?」何隊突然改了審問的方向。
阿甘愣了愣,片刻之後點點頭。「知道。」
「為何要阿森親自去?而不是你?」
「森哥要搶頭功,還有,那單是他自己攬下的活,對方出100萬,要求目標非死即殘,容不得閃失。」
何隊尋思了一下,這個阿甘講得應該是真話,可以繼續聊下去。
「那後來為何又一直不見動靜了呢?按說,這人沒有收拾成功,你們也無法交差的啊?」
「投名狀,投名狀你知道的吧?客戶說就當是我們的投名狀了,他不光要結果,還說過程更重要。」阿甘見何隊點點頭,有些激動地接着道:「第一次失手之後,客戶並沒有怪罪我們,而是又進行了第二次襲擊,我們也在裏頭有配合,等於是將功贖過。可是哪裏料到,還是沒有得手。」
「在酒店泳池的那次?」何隊插話確認一下。
「對,就是那次。」阿甘接着說,「這個客戶也實在牛逼,還能夠動用國際組織里的殺手,還調動了遠程阻擊手,反正是高大上,把我們森哥直接給折服了,什麼叫實力,我們算是開了眼。」
何隊笑了笑,他並沒有說話,這裏頭的別別竅他已經摸到了二三,所謂的國際組織殺手,遠程阻擊手……
這裏暫且按下不表。
何隊示意阿甘繼續。
「按說連着失手兩次,按在道上的行話說就算是栽了。誰知道,這位客戶不但不怪罪反而照付了全款酬金,還說看中了森哥的執行力,什麼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之類的話,反正都是大道理……他說君子相時而動,不如就此合作下去。」
「嗯,從單筆買賣改成長線合作了,是這個意思嗎?」何隊問。
「對,就是這個意思。」阿甘繼續道,「森哥很激動,說是遇到了好主子,這投名狀立的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所以,我們就跟着幹了。」
何隊點點頭,又問:「可以說說你們的主子尊姓大名了……」
阿甘賊眉鼠目地閃爍其辭,環左右而言他……
何隊「啪」地一聲拍着桌子道:「張小寶,對不對?」
阿甘趕緊道:「對,是的,是叫張小寶,你們怎麼什麼都知道?」
「聽說,此人本事很大?」何隊換了一個態度,恢復到剛才悠閒的樣子,像是聊天。
「大,但是有多大我們也沒底。反正我們見過,他不但有能控制人的針劑,還有錢,反正是呼風喚雨,據說……他有通曉未來的陰陽眼!」
「哦?通曉未來?說來聽聽呢,他是怎麼跟你們露上一手的?」
「他能猜牌,帶我們去過凹門的葡京大酒店,只要他願意,他就知道下一刻的開點大小,他給我們試過,百分百準確,更令我們佩服的是他說過的話,他說,這個本事不能擅用,越有本事的人越知道節身自好。反正我們集體都給他跪了,說實話,就憑這手,我們才不管他是老千還是真的通曉未來呢,傳我們一招半式,就足夠我們吃一輩子的了,所以我們都想跟着他干。」
「今天晚上的行動,你們要搞一出怎樣的大事件呢?」
阿甘乾脆竹筒里倒豆子,道:「我只知道裏應外合,一切聽指令。一開始我跟傻強潛伏進去的目的就是為了靠近那個叫肖特的,可是後來哪裏知道活捉了一個偵查員,我們將這個消息通報上去的之後沒多久,上面就沒了消息了……長官,我可是當講不當講的都告訴你們了,你可要給我做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我還年輕啊!」
「說說你的同夥,傻強的嘴緊不緊?」何隊竟然問起了傻強,顯然,他是故意擺龍門八卦陣,讓對方摸不清楚自己的底細。
「傻強?」阿甘一愣,道:「長官,你要是審他估計審不出來什麼東西,他不是嘴嚴,而是這裏……」他指了指頭腦繼續說,「不靈光,不好使。而且此人義氣,深得森哥的信任……」
「難怪呢,答非所問的,是沒有你識相。「何隊故意替傻強打着掩護。「好吧,你就進號子裏先歇歇去吧。」
「長官,說好的寬大處理呢?」阿甘一臉不甘地說。
「給你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