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瑜匆匆回府,本不想驚動父親。
誰知,周正義還沒睡,將羅慶當做拐杖,在書房裏繞着書桌練習走路。
看到兒子,周正義十分高興,取下牆上的弓箭,就要展示給兒子看:「兒子,你看,父親可以拉弓了!」
周子瑜趕緊衝上去制止,一手按在弓弦上:「父親,不可,錦兒說,沒到她囑咐的時間,骨頭還是會受傷。請父親為了母親和兒子,暫且忍耐幾日。」
周正義聽兒子提到母親,手裏頓住,鬆了手,任周子瑜將弓箭掛回牆上。
旋即笑道:「過兩天,我就要去杏林館赴馬郎中的升官宴。馬郎中就不是馬郎中了,是馬侍郎了。」
原來,馬郎中新近升了吏部侍郎。
周子瑜道:「父親,兒子與錦兒的親事,秦王找了長孫大人保媒。」
周正義吃驚:「秦王這是要明着向皇上說明咱們是他的人!」嘆了一口氣:「我原來還想請馬郎中做錦兒的義父,娶親的時候讓錦兒從馬府出嫁,這些嫁娶的規矩,我都問過禮部的趙侍郎了。」
周子瑜道:「兒子明天隨秦王進宮,待兒子問過秦王的意思再定奪。」
周正義點頭:「也好,就怕夜長夢多。在你出去之前定了親事,你也不用再擔心。」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第二天,在宮裏,周子瑜又見到了章錦嫿,遇見了讓他擔心不已的事。
秦王在殿上,遞折陳請出兵太原,果然如李淳風所說,摺子被皇上當場駁回。
呵呵,秦王要的就是被駁回。
退朝之後,秦王又去了坤儀殿給皇太后請安,他聽說皇太后已經可以在院子裏散步,偶爾還會笑一兩聲。
到了坤儀殿門口,守門的小太監高聲稟報:「秦王殿下駕到!」
秦王一抬眉毛:「還有誰在?」
小太監道:「是章小娘子,給皇太后醫病的。」
秦王笑着回頭:「周將軍,你跟章小娘子約好的嗎?」
可惜,坤儀殿內不能有外男進出,周子瑜也不例外,只能在坤儀殿外等候秦王。
秦王背着手,大步走近坤儀殿,隔着半開的窗戶,聽到皇太后的笑聲:「章小娘子,你說我還能學跳舞嗎?」
章錦嫿撞傷了小腹,早上沒能起來打五禽戲,只是躺在床上調息。
宮裏派人來請,她再不舒服,也只得換了衣服進宮。
章錦嫿給皇太后診了脈,細細的問了皇太后的日常起居坐臥情況,能看出皇太后的精神恢復的很好,女官歡喜悄悄的對章錦嫿說,已經有五天的夜裏,不曾聽到皇太后做夢了。
坤儀殿內的小佛堂,供佛的香,全都換上了檀香。
平時用來聽琴的偏殿,新換了兩張奇怪的樂器,皇太后興致勃勃的向章錦嫿介紹這是西域使者送來的,高的叫豎琴,矮一點的叫做箜篌。
那個隨着樂曲起舞的宮女,學了番邦的舞步,提着裙子在屋子裏轉圈,左顧右盼,一雙眼睛勾來勾去,這也叫做跳舞?
章錦嫿在上元節的時候,跟周子瑜一起看過番邦的歌舞,可是,她看到的歌舞是很熱鬧的,男子一邊彈着月琴一邊唱歌,女子則隨着歡快的樂曲用雙手蹦蹦跳跳,跟眼前這種走路一樣的所謂歌舞,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從養生角度來說,保持心情愉悅,和適當的身體活動,是益壽延年的。皇太后身嬌肉貴,就在坤儀殿的院子裏走幾步,根本就達不到養生的要求。
她微微點頭答道:「回太后娘娘,若是就學這個舞,是可以的。」
皇太后立即高興的說:「歡喜,你看,我就知道章小娘子會允許我學這個舞。」
歡喜討好的道:「章小娘子醫術精湛,可以讓太后娘娘恢復青春。」
秦王走進來:「可不就是年少嘛!哈哈!」跪下行禮:「給太后娘娘請安。」
章錦嫿急忙給秦王行禮:「孟章見過秦王殿下!」
秦王看出了章錦嫿的動作不自然:「章小娘子,可有不適?」
章錦嫿硬着頭皮答道:「殿下,孟章不小心傷到,並無大礙,三兩日即可復元。」
皇太后驚訝的道:「章小娘子,怎麼你有傷到?怎麼不早說?」
章錦嫿無奈,只好說道:「回太后娘娘,孟章無妨,太后娘娘鳳體康健要緊。」
秦王還有事要跟皇太后說,張口便道:「既然有不舒服,那就早些退下。」
皇太后衝着歡喜看一眼:「都退下吧。」
歡喜帶着幾個歌舞的宮女魚貫而出,章錦嫿行了禮告退,正想出去,秦王突然出聲:「章小娘子且慢!」
章錦嫿停在門口:「殿下?」
秦王扶着皇太后坐下,自己也挨着皇太后身邊坐下,對皇太后說道:「皇祖母,我府中的右僕射周將軍,意欲求娶章小娘子,您看,給他們定個什麼吉時呢?」
太后娘娘微微彎起嘴角:「這些事,去問禮部就好,問我做什麼?」
秦王道:「皇祖母,您信佛多年,最是慈悲,聽說章小娘子無父無母,婚事也無人做主,您就給她一個薄面吧。」
章錦嫿聽道秦王提到自己的親事,又請皇太后做主,小心臟跳得咚咚的:「孟章叩謝秦王殿下!」
皇太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章錦嫿,垂下眼皮,從眼角縫的餘光,看到秦王還在盯着自己,知道這個孫兒想借自己的勢來向皇上示威,內心煩悶不已,一上午的好心情,就被秦王的一句話給破壞了。
秦王近距離盯着自己的祖母,他就想看看,滿口慈悲為懷的皇祖母,會不會像皇上一樣偏心到沒原則。
皇太后抬手扶額:「章小娘子,你這個吉時,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吉時,等我打發歡喜去問問禮部,宮裏的嫁娶儀規吉服吉時,都是有禮部掌理的。等我命歡喜去為你打聽。」
秦王心裡冷笑,面上卻不顯露:「皇祖母,周將軍後日就要隨我去潼關,戰事一起,這一去就是兩年。章小娘子等不得的吧?」
章錦嫿一驚,怎麼,瑜兄要去這麼久嗎?潼關並不算太遠,秦王殿下為何要說兩年不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