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緊不慢的走在長安城的大街上。
周子瑜握着章錦嫿的手,心事重重。
剛剛在秦王書房裏的一番對話,秦王是借着問病來問政,章錦嫿的回答又剛好契合了秦王所思。
眾人只看到了秦王的惜才之心,敢於打破世人固步自封的用人之舉。
只有周子瑜,隱隱感覺到不妙。
秦王與太子之爭,表面上看兄友弟恭一團和氣,實際上是暗流洶湧,兩個人無論什麼都要比個高低,如此一來,會不會把章錦嫿推到風口浪尖呢?
章錦嫿體力耗費太大,又沒怎麼吃東西,一坐上馬車就開始閉目調息。
與周子瑜同乘,她總是會感到十分安心。沒多久,就歪過身子,將頭倚在周子瑜的肩膀上打盹。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章錦嫿闔上眼睛,根本就睡不着。
唐侍郎的病,必須要天天上門看一回。
唐夫人的寒症,也逐漸好轉,在院子裏走一圈的時間越來越短。
算起來,這兩個人的康復時間,竟然差不多。
章錦嫿噗嗤一笑,睜開眼睛坐直身子:「瑜兄,要是唐侍郎也可以搬到杏林苑就好了。」夫妻倆互為對方的精神支柱,治療起來其實效果會更好。
「錦兒,現在只有辛苦你每天道秦王府上來一趟了。」
「不辛苦,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
「為了不引起其他人懷疑,讓竹青竹風每天陪你去太醫署,然後我在太醫署那裏帶你走旁邊的小巷過去天策府。」
「如果杏林館沒有什麼事,那我乾脆就在太醫署找個博士學一下針灸好了。」
「你還找人學?我看他們等着你聽講。」
「我很多東西都不會。」
「你會的東西,別人學都學不會啊!」
在秦王的書房裏,周子瑜就已經看出章錦嫿的緊張了,知道她只要在人群中,又會習慣性的自我否定,於是就不斷地通過對話來安撫她的情緒。
章錦嫿呼出一口氣:「瑜兄,要是沒有你,我肯定什麼也不敢答應。」
周子瑜輕輕捏一捏章錦嫿的肩頭:「嗯,有我在,錦兒什麼也不要怕。」
「瑜兄,國子助教,要做些什麼事呢?」
「若是在國子監呢,國子助教是要協助博士教生授徒的。秦王在府里的時候,時常會召國子學助教來與他講授四書五經。至於你嘛,我看殿下是想向你請教《素問》和《靈樞》。」
按照周子瑜的分析,秦王分明就是想讓章錦嫿做私人太醫。皇上有尚藥局,太子有藥藏局,秦王不能再設醫藥局,就巧立名目設置一名醫科的國子助教。真是一箭三雕啊!
國子助教的職位,讓章錦嫿有了緊迫感。
回到杏林館,章錦嫿就開始着手整理醫書,將《素問》和《靈樞》找出來,開始逐頁寫註解。
平時倒背如流的醫書典籍,全都攤開在書桌上。
周子瑜看着心疼:「錦兒,慢慢來,殿下不過是隨口一說,又不是明天一過去就會找你問問題。」
章錦嫿卻興致勃勃的:「瑜兄,書到用時方恨少啊!平時我自己看書覺得好簡單吶,可是現在要解釋清楚給別人聽,還真不容易。」
「那是啊,教比學更難,聖人雖然說過有教無類,但是,聖人也講過要因材施教。」
「那我在殿下面前要注意些什麼呢?也不知道殿下看過哪些書?」
「殿下又不要當醫學博士,他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沒問的不能主動去說,問你的,回答的時候點到即止。」
「啊!好複雜!」
「你只要記得,殿下不是跟你探討醫術的,只是對醫書好奇罷了。」
周子瑜耐心的解釋着,儘量說得簡單直白,行之有效。
章錦嫿聽得似懂非懂,更糊塗了:「那我要怎麼說才對?」
周子瑜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就好像我們上陣殺敵,殿下只要下達命令說克敵制勝,而不用跟我們說怎麼出刀是馬上廝殺還是馬下對戰。
當殿下問你什麼問題的時候,你就只要講結果,不需要贅述過程和細節。」
章錦嫿抱着周子瑜的胳膊,笑嘻嘻的:「瑜兄,有你真好,你什麼都知道。」
「我長你幾歲,又在外走了這些年,見過的人和事也多一點,現在還能教你,再過幾年,你會做得比我更好。」
「瑜兄,我喜歡你教我。」
「嗯,改天帶你學騎馬。」
「要是瑜兄在的話,我不學騎馬也可以。」
「技多不壓身,會騎馬有很多好處。」
「好,那我學。」
情侶在一起,總有許多話翻來覆去的講,還百聽不厭。
直到周子瑜不得不離開:「錦兒,燈下看書傷眼睛,你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去太醫署的時候,記得讓竹青給你帶上靈芝湯。」
章錦嫿吃吃笑:「瑜兄,你這個樣子好像張嬸啊!」
周子瑜伸手拉住章錦嫿的耳垂輕輕往下扯:「我倒是很想像張嬸一樣照顧你。」
「嗯~」章錦嫿撲進周子瑜的懷裏:「瑜兄,要不你就住在杏林館唄,這裏多的是房間。省得你跑來跑去。」
周子瑜一把摟住佳人:「我回去再求殿下,祈請皇上為我賜婚。」
老這麼卿卿我我的,能看不能吃,實在有點折磨人。
「瑜兄,要不我再去求皇太后?」
「好啊!父親已經把我的院子修葺好了,瑤兒帶來的花種子,都已經冒出花骨朵了。」
提到周家人,章錦嫿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
周子瑜拍拍她的背:「錦兒,你嫁過去,就是周家長媳,總是要在周家住上一段日子。等子瑁及冠,我就跟父親說,分府出來另住,你說好不好?」
章錦嫿把臉貼在周子瑜的胸口,悶悶的應了一聲,聲音里有幾分委屈。
分府等於分家,做為兒子主動向父母提出搬出去單過,實屬不孝。
前世她在劉家,就是忍氣吞聲了十幾年,為了孝順的名聲,空有一身本事,依然是要仰人鼻息。
周子瑜總算安撫好了章錦嫿,依依不捨的上馬離開。
誰也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原以為最靠的住的皇太后,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