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於聊齋世界 第六十五章 妖師隕落（上）

    明月高懸，星移斗轉。

    隨着孔宣與迦葉的數次輪替，彌勒的氣息漸漸出現了一絲紊亂。

    當迦葉再次接替孔宣補位之時，這一絲紊亂便成為了戰場中最致命的破綻，這點周白紅玉，彌勒孔宣以及迦葉烏巢都很清楚，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鯤鵬竟為趁機出手，反倒是神色愈加謹慎，陰鷙的目光下甚至閃過了一抹忌憚的神光。

    迎向夾攻而來的兩人，鯤鵬長袖一揮，恍惚間撞向了迎面而來的兩人，迦葉與彌勒齊齊穿過了他的身影，一襲肉身如黑砂般砰然粉碎，頓時狂風驟起，將兩人捲入其中。

    彌勒面色微變，手心『卍』字浮空，一束盪世金光轟然噴涌，將黑霧盡數驅散，轉目望去，迦葉並未受到鯤鵬偷襲。

    兩人都無恙，那就是說明鯤鵬的目標根本不是他們！

    『轟~』

    烏巢身前由佛光凝聚的蓮台層層粉碎，十二品蓮花，只擋下了不足兩息的時間，一團黑影近在眼前，漆黑無光的利刃劃破虛空抵及烏巢胸前。

    是避是擋已經沒有了思考的時間，烏巢輕嘆一聲，一直合十的雙手無奈攤開，身影驟然隱去，化作一道虹光橫跨天際，只留一枚小巧的人偶從空中跌落。

    准聖的偷襲，絕非他一介大羅金仙可以躲過，便是化虹之術也難以掙脫被鎖定的氣息，此番逃脫而去，烏巢並未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反倒滿臉肉疼的看着鯤鵬手中捏住的小巧人偶。

    「果然。」鯤鵬將玩偶打量一番後，笑道：「不愧是老夫的好學生，教你的這一手，竟然用在了自己的老師身上。」言語帶笑，笑容卻又是那麼的猙獰。

    鯤鵬雙手一搓，人偶四散飄落，彌勒與迦葉這才發現這枚人偶竟是稻草編織而成，夾雜其中的一縷黑羽被鯤鵬收回袖中，看向折身返回的烏巢，嘆息道：「本以為你會模仿封神時期，借他人之手施術，再以命燈換替之術把因果渡到別人身上，卻不想以你慎獨的性格，竟然親自出手施術。」

    鯤鵬搖了搖頭，好奇道：「河圖洛書早已被太清聖人討去，周天星斗陣法老夫也交於了昊天，殊不知老夫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引發你如此執念。陸壓，你想要的是什麼？」

    鯤鵬長袖翻轉，雙手背於身後，迎着晚風明月，神色莫名的看着烏巢。

    烏巢，亦或是陸壓，搖頭苦笑：「貧僧.....我此番對老師出手實屬被迫，只要老師交出鴻蒙紫氣，學生這便護送老師返回北冥。」

    鯤鵬失望道：「這便是你的執念嗎？」毫不理會藉機調息的眾人，鯤鵬嘆息道：「若鴻蒙紫氣真在老夫手中，當初的眾聖豈會放老夫離去，這點女媧聖人也心知肚明，你不信老夫之言，就連女媧聖人的話也不相信嗎？」

    聽信傳言實屬不智，偏聽偏信自我欺瞞更是愚蠢至極的行為，數萬年的靜修並未將陸壓的心平靜下來，反倒是將他的執念愈加積累，化為了魔障，蒙蔽神志。

    轉頭看向彌勒與孔宣，鯤鵬滿臉嘲弄，「這是佛門？還是魔門？為了一個明知是謊言的謊言，不息出動三位佛祖兩位菩薩，如此佛門倒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背後黑霧瀰漫，幻化出一對長達百丈的翅膀朝虛空拍去，轟然一聲，天間雲層皆散，一道鮮艷如火的劍芒與一道淡青色的道門劍意將羽翼斬作兩段。

    鯤鵬淡漠道：「作壁上觀的兩位，也是為老夫手中的鴻蒙紫氣而來嗎？」不同於其他人，他的目光並未停留在紅玉身上，反倒對她散發而出的先天劍意毫不理睬，陰鷙的眼神直視周白雙目，鯤鵬嘆息道：「我在你身上感覺了令人厭惡的敵意，這個傳聞應該是由你傳出的吧？」

    周白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苦笑道：「我和他們目的不同，鴻蒙紫氣在前輩手中，便是前輩的東西，我可沒有半點覬覦之心。在下應鎮元子道兄的囑託，拜訪前輩，只為詢問一人的下落。」

    「尋人？」鯤鵬皺眉道：「紅雲身死，因果俱消，便是鎮元子也未曾替他報仇，你此番前來，是為尋人，還是為尋仇？」

    月上中庭，浩蕩的月輝貫徹天地，將山谷間映照的如同白晝，星辰璀璨，在天河中爭相閃爍，本是難得一見的夜景，此時卻是殺機四伏，氣氛詭異。

    周白並未回答傳言的事情，鯤鵬也沒有再追問，不答便是默認，不問則是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了。

    一縷星光從周白眼前晃過，周白面色微變，拉起紅玉的手倒退百里。

    就在他離開的瞬間，無數的光柱從天而降，以無上威勢將整個山脈碾滅成塵。

    轟鳴不斷，煙塵四起，山石亂飛。

    周白紅玉驚駭的看着面前的潮北山脈，光雨只落了一波，單就這一波就已將整個山脈碾成了平原。

    一望無際的戈壁上寸草不生，唯有一團暗淡的金光在煙塵中若隱若現，彌勒、孔宣、陸壓、迦葉四人合坐一處，共同撐起的護罩在搖搖欲墜中撐過了這一波世界崩壞般的攻擊。

    『咳~』四人中實力最弱的迦葉最先噴出一口鮮血，陸壓面色蒼白，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沉聲道：「周天星斗！」

    這一擊他最為熟悉，身為妖族太子，帝俊十子，他當然對當初妖族稱霸洪荒的第一法陣感到熟悉，漫天星辰依舊流轉，月色下漫天的塵埃被一股神秘的天地偉力驅散。

    星辰所照之處，無物可擋。

    「昊天竟敢對佛門出手！」聽到陸壓的話，彌勒滿臉震驚，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他竟敢對佛門出手？」

    自昊天應鴻鈞之命重立天庭以來，上古天庭所掌管的周天星辰也被他接管，封神之戰開啟在某種含義上也是為了填充周天神位，圓滿***陣以正天庭威嚴。

    此時鯤鵬以妖身召喚星辰之力，若無昊天應允，又豈能驅使***陣？！

    不同於彌勒的驚怒交加，陸壓平息了血脈後，向彌勒與迦葉解釋道：「鯤鵬昔日為天界妖師，掌管的正是周天星辰法陣，借用星辰之力的事情必然是當初他和昊天定下的協議，此番借用一次已是極限，昊天貴為三界之主，絕不會將護天法陣一再外借。」

    陸壓的篤定讓迦葉與彌勒的惶恐稍微的平定了些。

    孔宣眉頭微皺，臉上的桀驁早已不見，如今的他神色慎重，忌憚的目光掃過天際，沉聲道：「天地偉力仍然停留此地，他能借用一次，定然也能借用第二次，還是謹慎些比較合適。」

    陸壓不滿的瞥了眼孔宣，嗤笑道：「好一個桀驁的大明王，五色神光被破，連再戰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話音還未落下，陸壓便感覺了鋒利的目光如刀如劍般扎在身上，略微的刺痛感讓他寒毛盡力，面色陰沉。

    「怎麼？不敢對鯤鵬動手，想要捏我這個軟柿子嗎？」陸壓手掌翻轉，從袖中跌出一個白色的葫蘆，葫蘆上妖文篆刻，葫蘆口雖有秘法封印，卻仍散發着可怖的氣息。

    彌勒神色微變，剛想攔下兩人，卻見陸壓猛然側身躲過了呼嘯而過的黑光，冷哼道：「請寶貝轉身！」

    壺口封印瞬間破滅，一抹三寸長的白光從葫蘆中飛出，轉息間就已抵達鯤鵬面前。

    不過是先天靈寶，單以鯤鵬的修為與肉身本應對白光寸芒不必躲閃才對，沒想到白光臨近之時，鯤鵬竟收手而退，白光爆閃追隨，鯤鵬一退再退。

    一人一光，一黑一白，就這樣在虛空中躲閃緊追，直到避無可避之時，鯤鵬方才長嘆一聲，止住了腳步。

    白光如刀，卻又像是一個人，一個本不存在，卻又殘留本能的人。

    「陛下，我本不願對你動手，便讓你引以為傲的周天星辰，送你最後一程吧。」鯤鵬面露悲苦，手指輕輕的點在了白光寸芒之上。

    轟然巨響，一束更加純粹更加炙熱的白光，由天外虛空之中飛射而下，白光寸芒如泥牛入海，如燕歸巢，歸於白光之中，飛回了懸掛天庭的太陽星上。

    「父王！」自鯤鵬止步的時候，陸壓便感覺到了不對，等到白光消融的時候，他方才反應過來，哀聲出口之時，掌中的葫蘆已碎作兩半，枯萎凋零。

    天庭之中，凌霄寶殿。

    昊天搖頭道：「佛祖詐死前來，不正是為了阻攔朕開放周天星辰之力嗎？為何連續兩次都不出手？」

    此時的凌霄寶殿早已被昊天清空了侍衛，空蕩蕩的大殿中唯有一位中年僧人和他相對而立，而這個僧人，竟是被鯤鵬吞入腹中的多寶如來！

    多寶如來長嘆一聲，看着玄光鏡中眼眶瑩潤的陸壓，嘆息道：「自巫妖大戰終結後，女媧聖人聚攏帝俊執念，將其裝入先天葫蘆之中練就了這一靈寶『斬仙飛刀』，奈何帝俊氣數已定，天道豈容他如此苟延？如今便是他真正的應劫之日了。」

    當時的他還在通天座下，與老師同觀這一慘烈至極的大戰；昊天也還在紫霄殿前，做一個打掃清理的小小道童。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這麼多年過去，洪荒大地早已物是人非，他們也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懵懂純真。

    「好一手作壁上觀。」昊天冷笑一聲，道：「本以為周白此番謀算把佛門與鯤鵬陷入局中，卻不想他雖是棋手，卻忽略了這裏還有一個跳出棋局的觀棋人。」

    如來面帶笑意，雙手合十道：「貧僧身在局外，他也未入局中，生性縝密的他又豈會忽視貧僧，只不過是所求之物各有不同，我與他互不干擾罷了。」

    昊天皺眉道：「鯤鵬手中有沒有鴻蒙紫氣通天教主當初應該告訴過你才對，為何周白一襲話，騙得你們齊齊出手？」

    這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當年紅雲慘死之後，眾聖盤問東皇、冥河、鯤鵬數日後方才放他們離去，若鴻蒙紫氣真正鯤鵬手中，聖人們絕不會放過他們才對。

    如來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事情他不能對昊天說，昊天此刻看似無害，實則對聖位的嚮往絕不下任何人。

    目光掃過紅玉腰間的紅色葫蘆，如來嘴角勾起一抹玄奧的笑容。

    ......

    「鯤鵬前輩，你是打算以一敵四之後，再來解答我的疑問嗎？」周白身影一晃，和紅玉重新出現在鯤鵬面前。

    身俱混沌珠，又曾在歸無世界證過聖位，周白對天道之力的敏銳足以讓他可以靠近鯤鵬身前，絲毫不在意漫天星辰偉力，以及蔓延而來的氣場威壓。

    看着周白有恃無恐的神色，鯤鵬心道，若是繼續拖延下去，四人圍攻之勢恐怕會變成六人圍攻，屆時自己將更加被動。

    不如現將周白誑走，即便誑不走，也能騰出手來再召一次星辰之力。

    「周白，紅雲當初自爆時神魂俱散，便是聖人齊至也未能尋到任何的殘留。」鯤鵬面露猶豫之色，眼眸中閃過掙扎和猶豫，最後長嘆一聲，苦笑道：「冥河道人出身幽冥死地，對魂魄之力頗有建樹，若是當年他從中做了手腳，想必聖人也未能查探。」

    他的話句句是真，神色變化也沒有任何的異樣。

    一句『若是』，一句『想必』，道盡了玄機。

    周白眼眸深處隱去一抹欣喜，不論你所說是真是假，這個答案正是我所需要的！

    周白眉頭微皺，沉聲道：「鯤鵬前輩是把我當成懵懂無知的小輩了嗎？」手中長劍浮空而現，透明的劍身在虛空中泛起淡淡的清光。

    耳畔似乎聽到了多寶的低語，盤膝而坐的孔宣雙目猛睜，恢復了些許的神通本源傾數湧出，化作五道通天劍芒向鯤鵬劈去。

    彌勒、迦葉、陸壓亦拔地而起，隱於神光之後，共同撞向了鯤鵬。

    周白紅玉對視一眼後，也左右分開，尋到了一道神光隱入。

    見到五人同時出手，鯤鵬面色微變，以少打多可不是妖族的習慣，手掐指印，鯤鵬沉聲道：「星辰斗轉，神滅萬物！」

    一道玄光沖天而起，卻在隱入虛空後，再沒有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