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沒有提父母亡故,只說是主僕三人來的麥州。
「也是順路的,我們大家就同行吧!」福婆殷殷忙忙的拉着鹿鳴的手道。
九象是平板車推着母親上路,行進的速度自然沒有鹿鳴的驢車快。所以說是同行,其實還真不能同行。
「娘,鹿鳴姑娘是驢車!」九象提醒她,板車是跟不上驢車的。至少,按照實際是跟不上的。但若九象想跟上,快馬也能跟住。
「驢車好,驢車好。行的快。鹿姑娘啊,可還有地方能讓我老婆子擠一擠的!」福婆攀扯上鹿鳴。
九象立馬明白母親打的什麼算盤了,他喊了聲,「娘,那我板車這麼辦,難不成,我一個人推着空車回去,您老是太丟下你兒子一人不成?」
這是有撒嬌的味道了。
鹿鳴不由垂頭笑。福婆是噗嗤笑出聲來,「一個破板車,要它做什麼,丟了去,鹿姑娘的車上隨便一挨就成,擠一下,還塞不進你去!?」
「若你捨得你的板車,就坐我驢車回去,也能快些!」鹿鳴邀請,話語裏還有些許打趣。
「是啊,小哥,那車子值不了幾個錢的,你來,我旁邊挨一下就好!」獵戶見主家說話,也熱情的開口,身子還朝旁邊讓了讓。
「聽娘的!」福婆語氣斬釘截鐵,拉着九象的手也用了用力。
「好!」九象話語多了些無奈,他將小鹿放到地上,對着鹿鳴抱拳,「那,麻煩姑娘了!」
「不麻煩!」鹿鳴笑笑,伸手卻是要去摸小鹿,「你還帶着它啊!」
小鹿卻是閃躲到九象身後去了,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看鹿鳴。
............
馮玫站在窗前,目送鹿鳴一行起程。她看到鹿鳴在驢車前朝客棧的方向站定看了看。
鹿鳴是以這樣的方式,在和她道別。
從此後,未必能有機緣再見了吧。馮玫用纖長的手指擦擦眼裏的淚水。她和鹿鳴昨天談了很久。
基本都是馮玫說,鹿鳴聽。
馮玫將這些年心裏的話都跟鹿鳴說了,包括她小時候那個包養她的男人的事情。
馮玫也將她憧憬的以後的生活跟鹿鳴分享了。小橋、流水、平房,一個普通的男子,過普通的日子。
鹿鳴自然也說了些話,馮玫不是太明白鹿鳴的話。聰明的馮玫能感覺到,鹿鳴小姐的心裏有秘密。
誰都有秘密的,馮玫不問秘密。她也不想知道任何秘密。她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人了。
如果美麗的樣貌是她過普通生活的累贅的話,那麼她甚至願意毀去這容貌。
以前是不能毀容,因為那並不能讓她自由,反而會被推進更陰暗的地方去。現在她自由了,自然可以選擇美貌是保留還是毀去。
「如此容貌,真若毀去,不覺得可惜嗎?」略沙啞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緊接着房門被推開,孟婆抬步邁進。
馮玫認得孟婆。她甦醒後見到的第一人就是孟婆。
鹿鳴早已經提過這位老婆婆了,鹿鳴說到時候老婆婆會將她妥當安置的。
老婆婆給了馮玫銀票,當然銀票是鹿鳴準備的。老婆婆也帶她到此間客棧,告訴了她鹿鳴小姐會到來的時間,讓她們作個道別。
「婆婆!」馮玫見到恩人,忙的屈身行禮。
鹿鳴和馮玫年紀相近,鹿鳴也是馮玫恩人,但太多的禮數反而疏遠。一抱一聲謝,就是馮玫最真心的感激。但老婆婆不一樣的,她年長馮玫太多,禮數反而要更周到。
孟婆慢慢走近,伸手捏着馮玫的下巴將她的臉蛋抬起,孟婆細細端詳馮玫,越看越是滿意,頭連連點着,嘴裏嘖嘖稱讚,「這等容貌,也確實是到哪都能當搖錢樹的。」
這話,聽着讓馮玫有些不太舒服。但她心裏更驚詫的是老婆婆怎麼會知道她剛剛的心思的?
孟婆捏着馮玫下巴尖的手撫過馮玫臉龐,最後停留在馮玫的眉心。手指皮肉粗糙,刮的馮玫有些疼。
孟婆的食指,在馮玫的眉心那麼一摁。馮玫就覺得眼前一黑,身體軟倒在地。
「進來吧!」孟婆微微側頭對門外早等候着的人道,就有一僕婦打扮女人跨進門來,其身後,更着二名壯實男子。
那僕婦進門後眼睛就落定在玫姑娘臉上,隨手取出一隻金線織就的錢袋遞向孟婆。孟婆伸出手,僕婦手指鬆開,錢袋落於孟婆手心。
孟婆打開錢袋數錢,婦人則一點頭,他身後二男子開始抖開布匹,將馮玫小心的裹起來。
孟婆見銀錢數目無誤,笑嘻嘻的收起錢袋子,轉身離開去了。
客棧里越來越多的投宿客開始離開去了。誰誰誰是跟什麼人走的,夥計並不關切,他們只要哪個房間的客人是支付了銀錢才離開的,這點對的上就好了。
日色如常,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當馮玫甦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房間裏。這並非尋常的房間,而是是以岩洞為牆為頂的,但又佈置的十分華貴精緻,照亮用的,就不是桐油燈,而是夜明珠。
房門打開來,有六名俏麗丫鬟端着托盤魚貫而入,門開的一瞬間,也有曲樂陣陣隱約入耳。
「玫姑娘,請更衣上妝!」六名丫鬟跪到馮玫面前,高舉手裏的托盤。托盤上置了華麗大裙,金銀頭面,珠釵玉飾、香粉胭脂.....
馮玫的心一緊。她翻身坐起,盯看眼前一切,腦海里有一個不好的念想壓不住瘋狂滋生。
馮玫咽咽口水,聲音顫抖,「這,這是哪裏?」
丫鬟們不回話。
馮玫聲音略略提高,變的有些尖銳,人也站起來,「這是哪裏?」
「這是哪裏不重要,四日後是你**的大日子!」有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跪着丫鬟們膝行轉身,跪拜向門口。
門口站着墨綠衣衫的婆子,攏着手,眉眼冷冷的看向馮玫,「伺候好姑娘!」說罷,轉身離開去。
房間內,沉默一陣,緊接着就是馮玫撕心裂肺的叫聲。
婆子腳步不停頓往前走,這是一個地下宮殿,迴廊曲折,大殿朗闊,流水小橋,竟無一不缺,也飼養了飛禽走獸,更有地下暖湖。
其內置之豪華,令人嗔目結舌。
婆子是這地宮的管事,人稱六婆婆。
有僕從恭敬的遞了薄冊給六婆婆,並隨行在身後稟告,「那新買進的優等藥材二副,心肝脾胃、肌膚骨骼皆已定了買家。其中麵皮定給大......。」
六婆婆不耐煩的揮揮手,「我聽說,竟是毫髮無傷的!」
僕婦應聲是。跟着六婆婆來到藥材陳列地方。
她們說的藥材,實際是死屍。新鮮的剛死不久的屍體,其身上臟器,從心肝到髮絲,都可出售。
只要有人買,她們都賣。
其中一副藥材已經被剔肉抽筋,肝臟等內器都在最短時間送去了別處,也許會長在某一富貴翁的身上。另一藥材,正要被剖解,有買家要他周身的肌膚。
這味在案板上的藥材,正是偷盜九象玉珏的二人之一。
六婆婆伸出手,在屍體的幾個大穴上摁了摁,又撥開他的髮絲,捏開他的嘴細看。
是死人,是死於非命,但真的一點傷口也沒有!也不是中毒的。
但只要是殺人,就不可能沒有傷口的。
「皮剝除後,打開臟器再查查死因!」六婆婆拍着自己的手,吩咐雙手耍着刀子的男子。
感謝書友飄萍過客x的推薦票。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