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回家的第一天,略微休息後去祭拜了親人長輩。
第二天天不亮鹿鳴又出門,但卻並非是去鋪子上,也不是回老鴉村看宅子的進程。
鹿鳴是去九象那。
數月之前,也就是在農曆二月十二,九象母子邀請她和錢木生一家去九象的新家添煙火氣。可也就是在那日,九象母子倆忽然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鹿鳴甚至去衙門立了案,只衙門至今也未有找到人。可如今海棠忽然說,九象回來了。鹿鳴無論如何都要過去看看。
海棠遭遇過盜賊以後謹慎不少,讓鹿鳴小姐找了獵戶大哥錢木生,讓他陪着一起去。鹿鳴也聽了海棠的意見,讓車夫跑去了錢木生家一趟送消息。
錢木生大早來接的鹿鳴。
隔了數月後,見到鹿鳴小姐瘦黑不少,錢木生也是心裏生出幾分心疼。倆人一路上還說起了龍鳳胎。
「多虧了小姐您,孩子們都長的好,我媳婦的身子也養的極好!不瞞您,我媳婦又懷上了!」錢木生眉梢里都是喜色。
鹿鳴道一聲恭喜,並說等回來後就去錢木生家看看孩子和大嫂。錢木生自然高興的不得了。
鹿鳴又問錢木生,九象既是回來了,那是否去找過他。錢木生點點頭答,有找過他,衙門消案還是他跟着九象一起去。
「他可有提起那日為什麼突然就不在了?」鹿鳴問道,她里對此事一直憂記。以前是不安,現在九象回來了,不安消退,疑惑替代。
錢木生搖搖頭,「我到是想問,只是他來去匆忙,都還沒問他就走了!」話到這裏,錢木生嘆息了一聲,嘴巴張張,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錢大哥!」鹿鳴問道。
錢木生握着韁繩的手微微捏緊,眉頭也交起來,在鹿鳴再次詢問下才遲疑的開口,「小姐啊,我總覺得小哥這次回來跟換了個人似的,沒以前那麼......那麼的熱誠了。」
「是嘛----!」鹿鳴心裏困惑。
「也許是我感覺不對,等到了,您見了以後再看看吧。」錢木生抿起嘴巴。
鹿鳴嗯了聲,就沒有繼續問。
到九象家門前已是下午時分了,屋子外圍如今竟是多了一道一人高的新砌圍牆,圍牆上的門掛了鎖。聽海棠說,九象回來也不過三五日,怎麼就砌出圍牆了?而且人還不在家?鹿鳴伸手摸摸鎖,看一眼錢木生。
「怎麼就新砌上圍牆了!」錢木生摸摸糊牆的泥土,他腳一跳手一攀,撐到牆頭,探長脖子瞧了瞧,腳落到地面時搖頭道,「人似是不在!」他又看看天色,「要不等等,反正也回不去,等天黑了我們找個地方住一晚上!」
鹿鳴點點頭,倆人就這般坐在驢車上等。等到天邊雲霞漸起,遠處才有背着竹簍的九象徐徐行來,一隻小鹿圍着他奔奔跳跳的跑着。
看到鹿鳴和錢木生,小鹿猛的停下腳步。一身素衣、拿着鏟子的九象也停下腳步。他看到,天邊的雲霞紅艷艷的,那遠處的少女,就被攏在那片霞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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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象的新家,從桌椅到擺件,有新有舊。新的都是置辦不久的,而那幾件老物件,是福阿婆捨不得丟,九象就保留下來了,原本是要收起來的,現在被拿出來擺在那,顯的很突兀。
九象手裏拿了泥爐和銅爐從廚房出來,他給鹿鳴和錢木生都泡了茶後,也給他自己倒了一杯。
坐下後,九象的手指撫過簇新的高腳杯盞,垂眸看着茶葉舒展開,卻是不說話。
鹿鳴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問為好,也就捏起茶盞來。
錢木生性急,問道,「小哥,到底那天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們過來的時候家門開着,可你和福阿婆一個都不在!」錢木生看着九象,追問道,「桌子上的碗筷都擺的好好的,廚房裏的米麵菜也都置辦着,怎麼你們就突然不見了。」
「然後你突然回來了,福婆呢?」錢木生左右張望,他沒有聽九象提起過福婆,上次來也沒見着,今天再來,也只看到了九象。
鹿鳴心裏則是緊繃着的,她進屋就摸了摸小鹿,然後感受到了一種悲傷的情緒。再然後,她發現福婆一直沒見着人。會不會......
「我娘過世了!」九象以一種很平靜的聲音回答道,他手裏的茶盞也放了下來,抬頭看鹿鳴,再看錢木生,接着說出了十分涼薄的話,「我娘喜歡熱鬧,喜歡你們,我便遷就着我娘,跟着你們近乎。但其實,我更願意一個人清靜的待着,如今我娘已去,我也沒必要套上人情世故的面具了,所以,我家,以後就請你們不必來了。」
九象這話一出口,錢木生的手指就捏成了拳頭,人臉也被氣成了豬肝色,他豁的起身,伸手拎揪住九象的衣領子,眼睛瞪大,怒道,「你他娘的說什麼?」
鹿鳴也豁的起身,驚訝的看着九象,臉也跟着紅了。她和錢木生都當九象是朋友的。如今,九象卻說他只是遷就福婆才跟他們親近,如今福婆不在,他就要和他們斬斷了關係。
九象,真的變了。
被錢木生揪主領子的九象沒有掙扎反抗,他只是抬眼看錢木生,平靜繼續說出涼薄的話語,「就算以後在街上遇着,也當作不認識吧。我不欠你們什麼,你們也不欠我什麼。朋友?我心裏可從來沒有當你們是朋友!」
九象最後的話出口,錢木生一拳頭打了過去,九象依舊沒有反抗,他的左臉就那麼的挨了一拳。錢木生氣急還想再打下第二拳,卻是被鹿鳴給環住胳膊,阻下了。
鹿鳴咬着唇,看着九象。老實說,她的心裏真的很難過,可又覺得奇怪,突然失蹤,突然回來,突然改變,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你別想太多了!」九象似猜到了鹿鳴在想什麼,他斜眼看鹿鳴,冷笑,說出扎心的話,「我家是發生了些事情,所以我娘沒了。但我不想更你們再有來往,只是簡簡單單真真實實的不想跟你們來往。你們一個是獵戶,一個是破落的小姐,而我,就一個採藥的,我們之間需要往來什麼?鹿鳴小姐,除非你是想要嫁給我,不然,你一個女孩子家跟我一個年輕男子走那麼近是要圖什麼?」
「我他娘的-----!」錢木生聽不下去了,怒的打下了第二拳......
鹿鳴的眼眶則忍不住的紅了,眼前的小哥,真的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