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誠走出房門感觸多思的時候,鹿鳴同樣也在看着林誠離開的方向。
她有關於林長櫃的影像,影像里,林掌柜是可以依靠的好人,甚至林掌柜會在這個藥鋪,待一輩子。
「真當自己是有巫神娘娘的本事了麼?怎麼就信呢?」鹿鳴低低的自嘲。但對於凝香丸,鹿鳴確實沒有辦法自制,她懂藥,她看得懂方子,但不代表她能製藥了。
什麼事情,都不是想當然那麼簡單的。
也許她將來可以,但現在,來不及現學的。
鋪子上沒事了,鹿鳴和小丫鬟坐上僕人趕的驢車去了一趟錢莊,提了一部分銀票,又預定了下次要提的數額和時間,然後就回家。
也就在她們離開藥鋪沒多久,九象也就將蜂尾蜜送來了。鹿鳴早留了話,夥計在請示了林掌柜後,就將銀錢給九象結清了。夥計還拉着九象打聽,來的路上可安全。
九象有些不太明白夥計的意思,神情困惑的點頭,道一直都挺安全的。
「你還是小心一些好咧!」夥計壓低聲音,挨近九象,好心的提醒他,「前二天,我們主家就出事了,在靠近金角山的地方遇則賊人了呢?幸虧主家的家僕忠義,我們主家最後才安然無恙,但給主家趕車的死了,主家身邊的丫鬟也受了傷。」
「進城來的時候,看着畫像了,到也聽到有人在議,沒想到竟是你主家遇上了這等事!」九象神色驚訝,並對夥計道謝,「多謝你提醒了,那我早些回去!」說着,很緊張的將手裏的票子妥妥的藏進胸前。
「膽小的孝子!」夥計看着九象的背影,嘿嘿笑。
......
再說鹿鳴這邊。鹿鳴到家,老阿婆便迎上來告訴她,啞伯的泥胚已經好了。
二天二夜能趕出泥塑來,也是因為鹿鳴給足了銀子。
「出喪吧!」鹿鳴默然一刻,道。
鹿鳴是主,啞伯乃仆,主僕有別,鹿鳴自不需要出喪,老阿婆和另外一位僕婦出的面,將啞伯的後事辦的也算體面。
但在大喪前,鹿鳴還是在泥胚被抬走前,支開旁人,給啞伯的泥胚像磕了個頭。她看到了自己和海棠的生,卻沒有看到啞伯的死!
但若知道啞伯的死,她又會如何做呢?
同一天,救了鹿鳴和海棠的那位老嫗也來了鹿家。老阿婆不在,鹿鳴單獨和她在房間裏待了片刻。
這後,老嫗則是笑眯眯的離開了。
新的一天,在黑夜隱去,日色東升的時候又開始了。天還是那爿天,地也還是這窪地,就連樹木雀鳥都還是一個模樣。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有的人,永遠也見不到了。
鹿鳴忽覺得鼻子酸酸的。尤其是在見到新制的驢車時候。
昨天啞伯發喪,她並沒有要哭的感覺,難過是有的。直到此刻見到驢車,才忽的心裏堵的慌,眼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
老阿婆忙忙的遞過手帕給鹿鳴擦眼淚,可她自己也是落淚了。
「走了!」鹿鳴看看老阿婆,然後朝前走,天越發的冷了,鹿鳴打算在鋪子上多住些時候,老阿婆想着賊人沒有抓到,又想着天氣實在是冷,也就同意了,只將要的東西多收拾起來帶上,又吩咐那名小杏的丫頭好好伺候着。
到了藥院裏頭,梁福女等人早來了,其他四人自是也都在。
鹿鳴一到,大家一改昨日的氣惱,都關切的圍過來,她們是知道了鹿鳴遇賊人的事情了,其實昨日她們已經聽說了,只是並不知道遭殃的人是鹿鳴。
大家一翻關切問候,鹿鳴也將當日的事情大概說了,如此,到是將昨日那種生分給消了去。
而在梁福女的解釋下,鹿鳴也明白為什麼張知眉四人都回來了。因為她們一起來上藥院的一位叫玉靜的姐妹,被家人定了親,嫁的人並非是翩翩少年郎君,卻是頭髮花白的老頭,當的繼室!
說什麼千金大小姐,說什麼得償所願!到最後,也不過是被家人賣掉換取風光權柄或者利益的物件罷了。別的姐妹是沒的選或者依舊沒有看明白。她們幾個是還有的選而且看明白了,所以她們復又回到了這裏。
讀書再苦,她們總還有個盼頭。在家的歡喜,等待她們的,卻很可能是將來無盡的痛楚。
「大家一起!」六人的手交疊在一起,目光相對,是相互間的鼓勵和溫暖。
「我先去那邊了!」鹿鳴收拾自己的書籍,去了齊藥婆親帶的習室。
幾人點頭,依舊認真看書,不一會兒,她們的女先生也過來了。
等到齊藥婆的課結束,鹿鳴和原來一樣打算離開的時候,一直對鹿鳴無視的柳成碧這一回卻是攔下了鹿鳴。
「你等等!」柳成碧神色趾高氣昂的,身後的幾人也都神色傲慢。
「何事?」鹿鳴淺笑,她知道,柳成碧這人,其實不壞,真要壞,那次在曹啟的事情上就不會出面了。真要壞,也早就對針對性的來捉弄她了。但是柳成碧沒有。她只是選擇無視鹿鳴而已。
誰無視誰,都不能說一方是壞人的,不是嗎?
「穿心蓮,藥性,背來?」柳成碧攔下鹿鳴,卻是問的這個。
鹿鳴一笑,張口背出。
只是鹿鳴背完一個,柳成碧張口就立刻又問出一項,「銅錢蟾蜍的藥性,詳細背來,從取殺開始......!」
鹿鳴沒有遲疑,立刻又背上了。
柳成碧緊接着又是發問,鹿鳴不肖沉思,張口就開,滔滔不絕。如此來回有二十餘,柳成碧才冷哼一聲,轉了身就走,其他人是嘩啦跟上,只一女子留下,往前一步丟給鹿鳴一本書,並挑着眉,神色不善的警告鹿鳴,「拿會去背熟,給你五天時間啊,五天後要是背不過這裏面的東西,就滾出這裏!」
鹿鳴二手接楚書籍,看看眼前女子,一頭霧水。但等她翻開手裏書籍的時候,心裏卻是大喜。
留了筆記給梁福女等人,鹿鳴又提前走了。
自是到了藥鋪。
夥計說,蜂尾蜜昨天送過來了,林掌柜此刻已經準備了所有藥材,在潛心在制新藥,不許任何人打擾。
主家也不行。
對於林誠對製藥的痴迷度,鹿鳴可以說早就知道了。
鹿鳴就回了自己住的小間,開始看書,小杏年紀比海棠小一些,既不敢去跟夥計說話,也不敢打攪小姐,又怕走遠了小姐叫自己聽不到,就在一邊安靜認真的剪紙花。
直到日落夜臨,鹿鳴換上少年衣袍,再一次的,出現在了玫姑娘的屋裏。
茶氣氤氳,美人笑靨如花,尚且鮮活。
「這次,你能死了!」鹿鳴看着玫姑娘,笑意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