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早幾日就已經托人遞信到你胡爺爺那了,這趟去啊,有你胡爺爺和你阿四哥照顧你,老奴也是放心的!」
「給您駕車的新人也雇好了。是橫臂山那的獵戶,姓錢,名木生。車駕的不錯,更主要的是,伸手也極好,老奴是親去打聽了的,這人啊,一個人用拳頭活活打死活野豬咧。入冬了,獵物不好弄,他媳婦又剛懷了孩子......」
「海棠腿沒有好利索,不能跟着去伺候,小杏年紀是小些,但老奴覺得這孩子人還是挺機靈的,牙婆領來給老奴瞧的幾個都還沒小杏伶俐,所以老奴想着,還是讓小杏跟着去伺候。您看呢?」
老阿婆給鹿鳴收拾着去麥州要帶的衣物,並絮絮叨叨的說着話。
鹿鳴坐在書案前,書案上亂糟糟的攤開着各式書籍,如此還不夠,就是她的腳邊也都鋪攤着一些。
這些書都是她這幾日找來的。鹿鳴是在尋找文字,那種她不認得的文字。只有認得了字,才能知道那寫的什麼啊。
老阿婆沒聽到鹿鳴回答,抬頭見到小姐認真如此,便識趣的沒在叨叨,安靜又麻利的收拾好行李放置一邊,出去了。
等到夜漸深,老阿婆才端着宵夜進來,一是讓鹿鳴吃點東西,二則是提醒她,是時候歇息了,明日是要早起的。
「恩!」鹿鳴是真看書看的忘了時辰,她抬頭看看銅壺滴漏,吐吐粉舌,「虧的有您!」臉在老阿婆的身上蹭蹭。
老阿婆就笑開了花,催促着鹿鳴吃了趕緊的休息。
一夜無話。
第二日鹿鳴出門時候,老阿婆已經帶着人將要帶的都裝上車了。
啞伯在的時候,驢車就是一頭毛驢拉一平板車,後來新買的驢車,板車換了帶廂身的那種,畢竟冬天風寒,四面無遮的平板車已經不適合了。
而此刻,廂身的一面,已是掛了水紅色的棉垂簾,那繡樣是神鳥,護人平安的。一看就出自老阿婆的手。
「東西都放好了,給你胡爺爺也帶了些東西,小杏知道的。到了那邊,早些歇着,夜裏看書,仔細着眼......!」老阿婆絮絮叨叨的一番嘮叨,不舍之情從言辭到眼神,無一不顯。
鹿鳴含笑,不急不躁的聽着,點着頭。
她喜歡老阿婆的絮叨,令她暖暖的。
直等到老阿婆說完,鹿鳴才坐上驢車。老阿婆又叮囑了錢木生一番,這才讓了路,可卻慢吞吞的跟在車後,送到村口才止步,後目送着主家小姐的車子漸漸的遠去。
「保佑小姐平平安安的!」老阿婆目視前方,二手合十,輕輕絮叨。
等鹿鳴的車子走的很遠,老阿婆站了好一會才轉身。
遇着的村人便相問,「鹿鳴這大早的就進藥院啊!」
「不是咧,是進麥州去了!」老阿婆就又很喜滋滋的,「巫神娘娘節啊!」
「是咧是咧!」村人點着頭,笑着走開去了。
老阿婆的笑也就漸漸淡下來。村里人啊,一開始的時候很多人家想求娶她的小姐,但老阿婆只相中了個別的,比如李開。可惜啊,小姐卻不喜歡。
如今麼,卻是沒人來求娶小姐了。一則是覺得鹿家眼光高咧。二來,小姐遇賊人的事情多少還是有影響了。
有些難聽的話鄉鄰里也有在傳,只是大家都鄉里鄉親的,傳的少也私密罷了。
但這世上,哪裏有不透風的牆。老阿婆一面是恨惱,一面也是無可奈何,畢竟鄉里人又誰都沒有明面上擺出來議論這事。
不過,小姐到麥州去是好的。
麥州有胡阿四呢,那孩子,跟小姐,也是很般配的。胡掌柜的人也好。
這般想着,老阿婆心裏又歡喜了起來。
鹿鳴這邊。
鹿鳴並不需要跟柳成碧等人匯合再同進麥州,她一個自行去麥州。
柳成碧和藥院的其它幾名弟子,則是藥院僱傭驢車,送她們進麥州去。
在馬匹金貴,耕牛金貴的這個特殊時期,驢車,也不是家家都能買的起的。
鹿鳴到是提過,說她家的驢車能順載幾人。但柳成碧拒了,其他人也跟風柳成碧,無人願意同乘。
一人就一人,鹿鳴也不羞惱。待進了麥州匯合就是。
小路上遇行人三三二二,有同向而行的,也有迎面而來的。腳行的居多。
等到了大路上,遇見的步行客就更多了,男女老少皆有,三五成群的笑着說着走着。有些人臉上還塗抹了油彩。這是巫族特有的,塗抹出的,也是特有的圖案。巫族人謂之:圖騰。
駕驢車的也多了起來,而且多是去往同一個方向。
巫神娘娘誕辰日,如今已不單單是巫族的節日了,也不單單是麥州的節日。其他州城的人也會陸續的趕過來。
這一日,午間。風清日暖。
鹿鳴及其他行人在茶棚歇腳。喝完這碗茶,再寬寬的趕上半日,就能在日落前進到麥州城裏了。
風塵僕僕趕路多日,大家的心不由的都松歇下來。趁着日暖,也就多歇一會,多喝點茶來緩緩,等進城時也好神容光彩一些。
只這時,有一隊人馬朝着茶棚行來,隊伍整齊,鐵甲森森。
在隊伍的中間,夾行着一輛四乘轎身的馬車。
馬皆為黑色的駿馬,拉着的車廂更是惹眼。廂身鏤花多且誇張,塗的顏料也很奪目,還裝飾了顏色鮮艷的翠羽和潔白的牙雕飾品,鴿子蛋大小的珍珠除了點綴在四周外,更是綴成一座珍珠塔,置在轎身頂上。
這是護送一位身份精貴的人呢!
南武和北疆的戰事近年頻頻,這期間曾發生過多起兵丁殺人搶劫和將官貴人指示手下人馬殺人的事情。
所以百姓對於貴人兵丁多有畏懼。此刻見到這樣一隊鎧甲錚亮、兵器森然、所護之人明顯尊貴的官家人馬過來,茶棚里的人不由的都心裏發怵。
原本的笑談聲瞬間凝斂,大家的頭也都低了下去,只用眼角偷偷的看着那隊人馬的走近。
大家都心裏期盼:他們,只是路過!
路過,過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