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宮裏回王府的路上,我一句話也沒說,是不想說任何話。而辰熙也沒有問我,只是陪着我,可能是想等到我親口和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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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安靜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感受到,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因為我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這次若是我和他商量,憑他的睿智和能力,一定可以想出一個很好的辦法,事情也不至於如此。
我自以為很聰明,自以為自己可以解決,可笑的是,我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好心有時候未必可以辦好事,梅香雖然不怪我,可是我卻無法原諒自己。
到了王府門口,我立馬下了馬車。
「冰汐!」
辰熙在身後叫住了我。
我回頭望着他,深邃的目光裏帶着深深的擔憂。
我沖他淡淡的說道:「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先回屋了。」
說完,快步朝自己的屋子去。
屋子裏,千萍難過的對我說:「公主,對不起,都是千萍不好。」
「你對不起什麼,你又沒做錯事,何來對不起?」我說。
也許,都沒有錯,只是不得已罷了。
「公主,是千萍的錯,若不是千萍求着公主,你也不會去找容妃娘娘要人,給公主添麻煩不說,反而還害了梅香。說來說去,都是千萍的錯。」千萍流着眼淚自責的說着。
我想她心裏未必比我好受得多。
「這件事都是我們未曾預料到,誰也不想,不是嗎?」本來是這丫頭勸我,這下換成我安慰她了。
「那公主你不要自責了好不好?」千萍擦着眼淚說。
「我也不是全然自責,經過這件事,我只是突然覺得有些事情並非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而已。」我心中泛起一絲苦笑,自責是有的,不過更多的是無奈。、
千萍有些茫然的看着我,她說:「如果不是因為自責,那公主為何不理四爺,四爺可是很擔心你。」
是啊,我知道辰熙擔心我,可我現在能和他說什麼呢,我告訴他梅香是自殺,不是他殺,我告訴他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卻什麼也做不了。說這些有用嗎?我只會向他訴說心裏的不快,只會給他徒增煩惱而已。
人已經死了,再來說這些又有何用?
一連好幾天,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靜靜的待着,偶爾聽見外面丫鬟玩耍的嬉笑聲,卻怎麼也提不上心情出去。這件事情也給我提了一個醒,身在這諾大的北漠,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得思量再三,切不可憑着自個的意思衝動行事。
忽然,門被人輕輕推開了,我以為是千萍或者錦秋,抬頭一看,愣愣的看着門口那人。
他面帶着笑緩步而入,走近將點心和粥放在我面前。
「聽說你這幾日沒什麼胃口,送過來的飯菜沒怎麼動過,看,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愛吃的蓮心糕。」辰熙將東西放好便坐到我身邊。
這幾日廚房變着花樣的準備的飯菜,我怎會不知是他吩咐廚房花的心思,
如今他又親自端着我最喜愛的蓮心糕過來,這份心意怎不讓我感動。
我沒有做聲,順手拿了一塊蓮心糕放入口中,味道依然和在楚國姚姑姑做的相差無幾,其實我心中一直納悶,他是如何做到的,姚姑姑她身在楚國陪在皇祖母身邊,況且這蓮心糕是姚姑姑的手藝,外人是不可能學的會的,就算明白其中的做法,又如何把味道做的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呢。我也並非沒問過他,可他卻沒有給我答案。
也罷,既然他不說,若是我硬追着問下去,得到的答案自個也覺得沒意思,還是不問了。
「還是那麼還吃。」我一邊吃着,一邊衝着他說。
辰熙看着我的吃相,說實話實在與公主的身份不相符,更別說這王府的王妃了,於是忍不住抿嘴淺笑。
「好吃就多吃點,不夠我再吩咐下人送過來。」辰熙說。
吃掉第一塊,本想再伸手拿第二塊的時候,忽然心頭一閃,便沒了吃下去的興致了。
「怎麼了?」辰熙忙問我。
「我..........」
「還在為梅香的死煩心嗎?」他問,倒是他首先點破,說了出來。
我點了點頭,我想了想,他那麼聰明,況且我也是個憋不住事情得人,有些事還是講出來好,放在心裏總有一天會憋出病來,雖然本不想和他說這些的。
「梅香是自個投河死的,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若不是有不得已也不會走上這條路。」心裏有些難過。
「我知道梅香的死和他人無關,卻也和他人脫不了關係。」辰熙面無表情的說,他說他人的時候刻意壓抑心裏的怒火,以至於平靜的說着。
我驚訝的看着他,莫非他看了那封信,可是信明明一直記在我這裏,他不可能看到的。
「你怎麼知道梅香不是他殺的?」我問。
對我滿肚子的疑問,他解釋道:「我從驗屍官那裏知曉的,梅香死前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身上也沒有傷,顯然死前很平靜,所以我才斷定她是自己投的河。」
原來他早就知道梅香死的真相,他向驗屍官打聽,說明他並非無動於衷,漠不關心的,畢竟死的人是他母后身前的人,也是他母后所信任之人,他怎麼可能裝作若無其事。而他嘴上不說,但是他最後一句「卻也和他人脫不了關係」是不是心裏面已另作了打算,還是他也有他的無奈呢?
「辰熙,我...........對不起,我............」
「不怪你,你別太自責,也別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
他打斷了我。
他喃喃自語的說着:「宮裏頭就是這樣,梅香走上這條路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母后在世的時候,身為母后跟前的紅人,沒人敢欺負她,如今母后離開了,畢竟是在母后待過的人,衝着我,容妃也只是欺負還不敢把她怎麼樣,可是梅香是宮裏頭的人,我雖有心,礙着容妃娘娘,也只能睜着一隻眼閉着一隻眼,我沒想到這事會被你給遇上,以你的性格,你勢必會趟這趟渾水的。梅香是個聰明的宮女,這事既然驚動了父皇,就沒那麼簡單了,加上上次錦秋的事,容妃又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所以她選擇留在容妃娘娘的身邊繼續待着我能理解,事情總要有個交代的,冰汐,看你這幾日為這件事煩憂,真的不怪你,只怪我們不該生在這帝王家,既然老天把我們的命運安排在這裏,我們唯有順着老天爺的意思走下去。」
我看着他,一直以為他無所不能,想不到他也有無奈的時候。是啊,帝王有時候也有為難的地方,何況他一個王爺呢。
「這些年你都是這麼過來的嗎?」我拉着他的手問他,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很難想像他也有隱忍的時候。
「有些事習慣了就好,能看開則看開,看不開就得想開。剛開始我也試着問自己,為什麼不往前一點,伸手去拉一把呢,後來才漸漸明白,拉得了一時拉不了一輩子的。但是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是麻木冷漠的,不然也就沒什麼意義可言了。」
他說着這些的時候像是在說着另一個人的故事一樣,他是怎麼做到這樣的雲淡風輕。
我不知道他口中說的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是麻木冷漠的是什麼事情,但我知道肯定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
他的冷漠麻木也是不得已,只有讓自己外表變得強大了,才能保護身邊的人。而我,從小被皇祖母和皇兄呵護和保護,自然不比他的堅強,環境是能夠影響一個人的。
「辰熙,我知道了。」我對他說。
每個人都有一個不可觸犯的底線,我很想知道辰熙的底線是什麼?雖然很想知道,但我寧可我永遠都不知道,因為真到了那一刻,想必是會傷害到辰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