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我就沒見到慕容辰熙,不知他去了哪裏。想起白天慕容辰風對我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在外人眼裏,他永遠都是一副冷漠,冰冷的模樣。也許,他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自己。正是如此,才更加證明他不是個冷酷無情之人,他都可以一點點將我打動,我不信聽到錦妃娘娘病了,慕容辰熙會無動於衷,
沒有一刻不擔心。我在他門外徘徊了很久,終於等到他回來。
他遠遠看見我便快步走到我面前,以關心的口吻溫柔對我說道:「這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屋休息啊?」
「你不也一樣嗎?平常這個時候你要麼在書房要麼在房裏歇息,是在為錦妃娘娘的事煩心嗎?」
他眉頭微皺,似乎不願承認我說的。「是七弟告訴你的?」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
我道:「他這也是關心你,希望你好。如今娘娘病了,且不管你心裏對她有多深的怨恨,作為兒子,你也應該去看看她。」
他不再說話,沉思了會,緩緩道:「容我想想,很晚了,外面冷,我送你回屋休息。」我微點頭默許,他居然沒有拒絕,心裏莫名有些歡喜和欣慰,看來他已開始慢慢邁出這一步了。————————————————————————————————
錦韻殿!再次踏入這裏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錯綜複雜,至於什麼感覺,具體說不上來。「王妃你來了。」梅香一見是我,又驚又喜。
「錦妃娘娘她怎麼樣了?」邊進屋裏邊問身邊的梅香。
梅香無奈的搖着頭,「太醫天天來看,藥也不曾間斷,可是就是不見好轉。王妃,你說這可怎麼辦啊?」宮女愁眉苦臉的訴說。
我心一怔,錦妃娘娘的冰比我想像的要嚴重,我以為只是小病而已。連宮裏太醫都束手無策,還有什麼辦法。
「皇上可曾來過,說了什麼?」我問。
「皇上來了好多次,也命令太醫無論如何要治好娘娘,可是。。。。。。」宮女說到這裏哽咽起來,嘆氣道:「要是四王爺能來,娘娘一定會很高心,沒準對病情也會有幫助。」
不知這個時候慕容辰熙若是知他的額娘的病情,不知他知道如此嚴重會不會馬上過來看一看。
「上次壽辰我見錦妃娘娘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對於錦妃娘娘突然病重一事我不解,想不明白。
宮女見我問,便想我解釋:「王妃,娘娘這是心病,因思念四王爺而起,之前也是這樣,那日四王爺在娘娘壽辰當天奪門而去,娘娘這些天鬱鬱寡歡,不想這次更嚴重了。而且·····」說着,梅香欲言又止,眼睛紅紅的。
「而且什麼?」我忙問。
見我問話,梅香只好如實相告:「梅香不敢瞞王妃,容妃娘娘自聽聞那日壽辰之事後,名為看望娘娘,其實話里句句傷人,連奴婢聽了都不是滋味,何況娘娘她,娘娘又是那麼在意四王爺。」說完無奈的只顧嘆氣。
我驚住,我與那個容妃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她能擁有今日已不是等閒之輩,宮裏表面上姐妹長姐妹短的稱呼,實際比想像的還要可怕。讓我覺得欣慰的是一個宮女能為她家主子如此擔心,說明錦妃平常待她們不薄,才會有此忠心。
外人尚且如此,何故親人之間會如此的陌生,只能說當初的一步錯,便再無法回頭,如果錦妃娘娘可以放手成全,那麼遺憾也不會發生,所有的事情也跟着變得不一樣。
而我,是不是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楚國公主,或許也不會離開楚國遇到齊俊宣,更不會嫁給辰熙成為他的王妃。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我輕輕走到錦妃的床前,她的面容如此的憔悴、蒼白。與之前的素雅尊貴的樣子截然不同。她本來可以不是這樣的,不用忍受病痛的,她應該是擁有皇上的愛,兒子的孝道,宮裏人的畢恭畢敬的,誰又想到堂堂的娘娘,皇上的妃子,竟會成這樣,一心期盼能夠得到皇兒的原諒,時刻期待錦韻殿能出現他的身影。
我在床前坐了一會,直到錦妃緩緩睜開雙眼,一見我來看她,顯得很激動。從她的驚訝的眼神里,我猜大概沒想到我會再一次來錦韻殿,來看她。「冰汐,你來了。」她語氣低沉,有氣無力。嘴角掛着溫和的笑容。
我對她微微一笑,說:「嗯,娘娘,我來看你了。」
錦妃手支撐床邊想要坐起來,我見狀,便忙扶她坐起。
「娘娘,您覺得怎麼樣?」我問。
「呵呵,老毛病了,不要擔心,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要是辰兒他。。。。。。」說到這裏,錦妃娘娘停住了,說到了傷心之處。
我注意到她眼裏的渴望,而這種渴望會隨着時間的等待慢慢變成了絕望。錦妃,她此刻一定非常想見見慕容宸熙,想得到他的原諒。
我明白這樣的感覺,就像對我的母后是一樣的,可惜,到現在,我都沒法體會到。所以一直以來,我都用羨慕的目光去看待別人,同樣的,我羨慕慕容辰熙,至少他有父皇,有額娘,而我,一個也沒有。
「娘娘,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帶來看您,他要是不來,我就一輩子不理他。」我說,看到錦妃的失落,我實在不想她失望。
聽我說不理慕容辰熙,錦妃忙說:「不不,辰兒要是不願來,你別勉強他,是我對不起他,我沒有資格奢望得到他的原諒。我已經害了他失去一個王妃,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們兩個好好的。」錦妃娘娘突然拉住我的手,繼續說:「冰汐,你答應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離辰兒而去,那樣他會很傷心的。」
都說知女莫若父,原來也有知兒莫若母啊。
她緊緊的握住我的手,此刻,她不是以一個娘娘的身份在命令我,而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在拜託我。我突然覺得慕容辰熙真的,真的很幸福。他只看到錦妃娘娘的無法饒恕,卻忽略了她的那份深深的母愛。
這些,他不知道。
這些,他不在乎嗎?
被她囑託,我怎麼感覺有種要對慕容辰熙負責似的,哎,好吧,誰叫我不忍心拒絕她,只好硬着頭皮勉強答應了。
「嗯。」
錦妃見我答應,十分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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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錦韻殿出來,在宮門外,我看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慕容辰熙一個人在這裏站着。是在等我嗎?「既然人來了,你不去看她嗎?錦妃娘娘她若是知道你來看她會很高興的。」我輕聲說。慕容辰熙沒有做聲,也許他在猶豫,也許他還在顧忌。
見他沉默,我一時心急,脫口而出:「你知不知道錦妃娘娘病的很嚴重啊,宮裏的太醫們瞧了好些日子也不見好轉。」
慕容辰熙猛地怔住,深邃的眼神里除了疑惑竟堆滿了擔憂,他嘴角挪動,掙扎過後,最後還是沉默沒有說出口。
「你不擔心嗎?」我又問,氣的不打一處來,既然心裏是擔心的,面子問題有那麼重要嗎?
「她一直以來都是不需要別人的擔心的。」他苦笑了下,淡淡的說了一句。
不需要別人擔心?試問世界上有誰不想有別人可以擔心關心一下,再能幹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再堅強的人也有倒下去的時候,也有需要別人的關心。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慕容辰熙就往錦韻殿去。
奇怪的是,他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硬是被我拉到了錦韻殿。
錦韻殿見我又返回,臉上的笑容在看到我身後的人變成了驚訝。
「王,王,王。。。。。。」錦韻殿的宮女張着嘴激動的說不出話,可能是做夢也想不到慕容辰熙會來。
慕容辰熙有點不自在,我見狀上前一把拉住他去看錦妃娘娘,不容他拒絕,我心裏明白他此刻的遲疑,內心的掙扎與矛盾,否則他若想反抗,我又怎麼會把他帶到錦妃面前。
此時,正在喝藥的錦妃娘娘見到慕容辰熙站在自己面前,慌張與驚訝之中將藥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啪的一下,藥全灑在地上,一股濃濃的藥味刺激我的鼻子,好難聞。雖說良藥苦口,但我向來是討厭喝藥的,總覺得要喝完既難聞又難喝的藥簡直是一種折磨。
慕容辰熙看了一旁的宮女,面無表情的吩咐說:「把這收拾一下,再給娘娘重新準備一碗藥來。」
「是,王爺。」宮女見慕容辰熙吩咐,立馬應道。
錦妃娘娘坐在床前楞楞的看着慕容辰熙,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激動的說:「辰兒......」
慕容辰熙看着錦妃消瘦的樣子,心一下子動容,眉頭微微緊皺。他記不得有多久沒來看她,記憶里他的額娘是個有想法,聰明的女人,會察言觀色,在這個深宮裏生活並被皇上寵愛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而他的額娘卻在這一點上做的很好,這不能說是幸運或者僥倖。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額娘就是這麼個有能力的女人,可是,如今,在慕容辰熙的面前的這個女人居然也會倒下,他以為她不會倒,他以為她會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錦妃娘娘。
慕容宸熙想這些都是因為自己嗎?看她蒼白的樣子,他是凡人不是聖人,他心中也會泛起疼痛,他再冷漠再無情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她是自己的額娘,生了他,把他養大的人,她縱有千般錯萬般錯,她也是自己的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