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回來了?」
「嗯,沒出什麼事情吧?」陸山抹了一下眉毛上的寒霜問道。
「沒,大家只是擔心你一宿沒回來!」
「大伙兒今天都儘量不要出門,我得回去睡一覺去!」陸山打了一個哈欠道。
推門進去,發現山田光子睡的很香甜,為了不吵醒她,陸山決定跟弟兄們去擠大通鋪去!
關上門,陸山下樓,跟雷冬他們擠通鋪去了!
其實山田光子早就醒過來了,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就繼續裝睡了。
等到陸山再一次開門離開,她才爬了起來,眼神有些複雜的望着門框久久不能回神。
陸山這一覺睡到下午兩點,起來弄的點吃的,然後,回到自己房間。
山田光子顛簸了一天,吐了一天,原本就要復原的身體只有拖延幾天了。
「看什麼書?」陸山發現山田光子,斜斜靠着床邊,手裏捧着一本線裝的書籍,不由問道。
「主人,是唐詩。」山田光子道。
「你喜歡讀唐詩?」陸山微微一笑,倒了熱水,洗了把臉問道。
「嗯,我大小就羨慕中國文化,父親就讓我學習唐詩,後來我的成績很好,他原本是希望我來中國留學的,但是……」
「但是什麼?」陸山問道。
「但是有人看上了我,想要娶我,我爸爸不同意,但又鬥不過那個人,於是就把我送到了中野學校……」
「你父親是希望利用軍部的力量讓那個人知難而退,卻不知道他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推入魔窟之中,對吧?」陸山道。
「是的,所以我不恨我的父親!」山田光子道。
「那個人是誰?」
「柳生一鶴!」
「柳生一鶴是誰?」
「柳生家族的旁系,日本著名的劍客之一!」山田光子解釋道。
陸山的記憶中,並沒有這樣的一個人物,但他也不可能把上百年來所有有名的日本人都記下來,這個柳生一鶴既然是柳生家族的。那麼就一定跟櫻花會有關。
因為櫻花會背後就有柳生和伊賀兩大家族的背影。
「一個小小的柳生家族的旁系就能令你父親素手無策?」陸山很奇怪,山田光子怎麼說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不會這點兒能量都沒有吧?
「我父親是平民出身,雖然現在做官了。但哪敢跟這些幾百年傳承下來的豪族作對,要麼把我送到柳生家去,要麼就得找一個靠山,讓柳生家族沒能力動我!」山田光子道。
「這麼說,你能夠完整的從中野學校出來。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你的父親跟北島卓美是同學關係吧?」陸山一瞬間明悟了。
「父親能把我調到美國,遠離柳生家族已經盡了最大的力氣了!」山田光子道。
「你倒是有個好父親!」陸山感嘆道。
「柳生一鶴知道你在中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吧?」
「我現在是軍部的人,他還沒那個膽子!」山田光子道。
「明白了,估計他也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不敢找你麻煩,否則軍部也不會饒了柳生家族!」
「是的,主人!」山田光子道,「不過,若是他知道了我臥底在主人身邊。他恐怕會來找麻煩!」
「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為何還敢來找麻煩?」
「我既然要臥底在主人身邊,那就要把跟軍部的關係撇清,到時候他知道的話,必然會找上門來的!」
「你這麼說,倒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陸山點了點頭。
「主人,柳生一鶴的劍法很厲害,有鬼劍的稱號,意思是說他的劍法鬼神莫測!」山田光子道。
「你見過嗎?」
「沒,聽說過他的傳言。一天內連挑八大武館,無一落敗!」山田光子道。
「看來是有點實力,不過他也未必知道你來滿洲!」陸山道,「你的身手也不弱。哪裏學的?」
「小時候跟父親學了一些花架子,後來在中野學校學習了三年,在主人面前不堪一擊!」山田光子道。
「呵呵,我是自幼練武,二十多年了,要是不比你強。那還如買塊豆腐撞死算了!」陸山道。
「主人真的在比武中打贏了宮平八郎閣下?」山田光子好奇的問道。
「論修為宮平八郎可能還在我之上,只不過他年老體衰,體力和精力都不如,所以說他不是敗給了我,而是敗給了時間!」陸山道。
「主人謙虛了,若是同樣年紀,宮平八郎一定不是主人的對手!」山田光子道。
「或許吧!」陸山呵呵一笑。
「對了,你的中文是跟誰學的?」陸山問道。
「父親教了我一些,後來在中野學校學習了一年,他們說我可能被派到中國,必須學習中國的語言和文化,詩詞是必修科目,我很喜歡!」山田光子道。
「你父親會說中文?」
「說的不好,但能看懂。」山田光子道。
「在中野學校,像你這樣學習中文的人有多少?」陸山問道。
「有很多,好像有四五十個吧!」山田光子說道。
「她們的身份你都知道嗎?」陸山問道。
「這不可能,她們在學校用的全部都是假名,真實身份都在陸軍部的秘密檔案之中,沒有權限是不能夠知道的!」山田光子道。
「好,我明白了,你繼續看你的書吧!」陸山道,「我出去走走,透透空氣!」
報紙上並沒有溥儀遇刺的消息,陸山也懷疑,自己那一槍可能並沒有打中他,溥儀也許死裏逃生了!
這不稀奇,神槍手也不能保證說自己下一槍一定會打中對手。
雷冬帶着人去二王墳踩點了,應該快回來了,陸山抬手看了一下手錶,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隨手掐滅了。
咚咚……
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雷冬他們回來了。
「山哥,查探完了,那裏位置很好,除非日本人提前出動大軍埋伏。我們全身而退是沒有問題的!」雷冬喘着氣道。
「不要掉以輕心,這一次雖然我們暗,日本人在明,小鬼子狡猾着呢!」
「放心吧,山哥。我留了兩個弟兄潛伏在那裏,日本人要是提前埋伏,我們肯定能知道!」雷冬道。
「這就好,讓弟兄們趕緊吃飯休息,明天也許不會那麼容易脫身!」陸山吩咐道。
「知道了,山哥!」雷冬點頭答應一聲,這種大戰來臨時候的緊張氣氛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好山田光子,我出去一下!」陸山整理了一下衣服,小聲命令道。
「是!」
陸山圍上圍巾,帶上皮帽子上了街。朝濟仁堂走了過去。
這一次陸山是正大光明的進去的,門口雖然也有日本人的便衣,但似乎並不關注這些。
誰沒病總上醫院?所以生面孔那是非常正常的。
十分鐘後,陸山拎着一串藥出來,正好山田光子身子弱,補一補,這藥正是給她買的。
拿到處理好的照片的陸山,提着藥就返回的旅店。
「老闆,幫我把這藥煎了,我媳婦身體不好。得補一補!」陸山將藥交給了旅店的掌柜道。
「好咧,老客!」掌柜的展顏一笑,這打開門做生意並不忌諱這個,只要不是傳染病。代客煎藥那賞錢是少不了的,何況陸山這一行人都騎着馬,帶着沉重的貨物,一來就包了上房,那肯定是有錢的主。
果然,一塊大洋賞下來。樂得那老掌柜屁顛屁顛兒的拎着藥朝廚房方向跑了去。
「我跟你買了點藥,一會兒老闆煎好了,給你送過來,這樣就能好的快點兒!」陸山推門走了進來,看見山田光子已經從床上挪到梳妝枱前,一盞煤油燈點着,發出柔和的光芒。
「謝謝主人!」
「不用謝,以後不要叫主人了,這稱呼我聽着不舒服,叫老闆好了,他們都這麼叫我的!」陸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
「老闆?」山田光子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嗯,還不錯,不過別叫的這麼甜,我有點受不了!」陸山坐了下來說道。
「是,老闆!」
「行了,你讀唐詩呢,給我念幾首聽聽?」陸山道。
「老闆要聽誰的?」
「李白的將進酒!」陸山閉上眼睛說道。
「好的,老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將進酒,杯莫停……五花馬,千金裘,呼二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這一首《將進酒》從山田光子嘴裏念出來,豪邁之氣略弱,可那清脆的聲音卻顯得鏗鏘有力,令人聽了頗有一股氣勢。
就這樣一個讀詩,一個聽詩,到有一番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味道。
這種和諧寧靜的氣氛被一道敲門聲給打斷了,原來是老闆將煎好的藥送上來了。
「趁熱喝了吧,對你身體有好處!」陸山道。
「這藥是不是很苦?」山田光子皺眉道。
「良藥苦口利於病!」
「我給你買了包蜜棗,把藥喝了,再吃一課蜜棗,就不苦了!」陸山拿出一個牛皮紙的小包道。
「嗯。」山田光子捧過藥碗,閉着眼睛,一口氣喝了下去。
「好苦!」山田光子小嘴張着,眉頭皺道。
「來,吃一顆蜜棗!」陸山哈哈一笑,一顆蜜棗從他手中划過一道弧線落入山田光子嘴中。
「嗚嗚,好甜!」
「我給你買了五包,明天早上在吃一包,剩下的三包等你見了土肥原賢二之後再給你!」陸山道。
「光子一切聽從老闆的安排!」
「待會兒,老闆會把飯菜送上來,你陪我一起吃吧。」陸山道。
「那我給老闆繼續念詩吧?」
「不,我要聽宋詞,岳飛的那首《滿江紅》!」陸山搖頭道。
山田光子放下手中的唐詩,張嘴念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沒想到光子你這麼熟悉這首詞?」
「我父親平生最喜歡的就是這首詞,他說岳飛一生精忠報國,卻落得一個被奸佞小人暗害的下場,實在是可悲可嘆!」山田光子道。
「你父親說的不錯,岳父是個軍事家,他用兵如神,令敵人聞風喪膽,但他卻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他不明白皇帝的心意,所以他才會被秦檜害死在風波亭,他雖然是死在秦檜之手,起根源還在皇帝!」陸山冷冷的道。
「老闆,你是想說……」山田光子驚愕的一抬頭。
「日本侵略中國,雖然說是一些人鼓動挑起的,可如果沒有天皇暗中縱容和支持,他們做得到嗎?」陸山道,「所以,天皇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山田光子眼神很複雜,她已經背叛了,再堅持已經沒有意義了!
「想想你自己,如果日本沒有了天皇,華族,豪族,人人平等,你會走上這條路嗎?」陸山拷問道。
「老闆,你說得對,如果這些都沒有,人人平等的話,就沒有人欺負窮人了,我們日本,最多的也是窮人!」山田光子深呼吸一口氣道。
「你在美國也待了兩年了,應該清楚,一個人決定千萬人生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未來是平民的時代,這股大勢是不可逆轉的!」陸山道。
「老闆,你的話太深奧了,我一時間難以理解,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山田光子道,陸山的話如同一道道驚雷在她的腦子裏炸開,顛覆了她以往所有的認識。
「光子,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陸山道,「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吧,你堅持報效的那個ZF值得嗎?」
這時候,老闆親自將晚飯送了進來。
「老客,給你燙了一壺老酒,您嘗嘗,小店自釀的!」
「好,多謝老闆了!」
「先吃飯吧!」陸山招呼山田光子一聲道。
「能喝酒嗎?」陸山問道。
「只能喝一點點!」
「那就陪我喝一杯!」陸山在兩隻杯子中都各自倒滿了一杯酒。
山田光子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霎時變了顏色,放下酒杯,張嘴連連往外吐着舌頭,不停的用小手扇道:「好辣,好辣……」
「哈哈,這可是地道的燒刀子,可不是你們日本的清酒,那可是好幾倍的度數!」陸山大笑。
「老闆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害的光子出醜?」山田光子臉頰火紅如胭脂一般。
「誰讓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我還沒說,你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