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徐硯不在,王甫安還是很不舒坦的,同僚們有意無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都讓他覺得對方是在看戲。
畢竟,當時,把人人誇讚的徐令意拒之門外的就是王甫安自己。
不僅拒了,還與徐硯虛以委蛇,拒得十分難看。
要王甫安來說,一門親事而已,徐令意與紀致誠只是定下了,壓根沒有過門,也沒有往來,哪裏就那般神奇得能讓紀致誠脫胎換骨?
紀致誠的改變,興許是有定親收心的原因在裏頭,可要說這是徐令意的功勞,王甫安一個字都不信。
那些好話,不過是官員們討好紀尚書的奉承話罷了。
可不管王甫安心裏怎麼想的,他這會兒只能啞巴吃黃連,但凡唱一句反調,都會被人說成是「一肚子酸話」。
王甫安還算看得開,王夫人卻是好幾天都緩不過氣來。
以那樣的方式回絕徐令意,王夫人原就覺得不合適,也不厚道,可家裏王甫安說了算,大事上她插不上嘴。
因此,彼時在金銀鋪子裏遇上楊氏時,王夫人自知理虧,根本不敢說半句惹事的話,一個勁兒地順着楊氏。
後來,王家與金家表面看着是順利聯姻了,但其中麻煩甚多,王夫人為此糟心極了。
尤其是放小定時,全福夫人被金家狠狠落了顏面,這位夫人是王夫人好說歹說請來的,為了安撫人,不止包了大大的紅封,又說盡了好話,勉強才沒有壞了關係。
這些矛盾摻合在一塊,王夫人對金家亦是不滿極了。
心裏不滿,明面上還要硬撐着,便是認得的夫人、族裏的妯娌當着她的面大肆誇讚徐令意,王夫人也只能陪着笑。..
憋屈多了,王夫人少不得為此與王甫安抱怨。
「老爺當時說的,徐家姑娘與表姑娘不睦,指不定裏頭還有多少糟心事情,徐侍郎風光,可徐家就他這麼一個侍郎,連楊家那種風光了幾十年的都走了下坡,徐家就更別說了,老爺不看好徐家,就尋了金家,說金大人與平遠侯府同宗,娶了金家女,等於是和平遠侯府做了親戚,」王夫人哼了一聲,「可金家與平遠侯府早出了五服了,兩家現在都生疏了!
反倒是徐家那表姑娘定了寧國公府,外頭前回不是也說過嘛,徐大姑娘與表姑娘的關係其實極好的,若我們要娶的是徐大姑娘,那才是正兒八經地與皇家做姻親了呢。
能有小公爺那樣的連襟,琅兒能省多少力氣?」
他們夫妻想攀高枝,卻傻乎乎捨棄了一個最好的高枝,就這一點,讓王夫人被人明里暗裏笑話了個遍。
她越說越悔,越說越急:「我當時就不贊同擱了徐大姑娘……」
王甫安像被踩了痛腳似的竄起來:「你現在說這些是個什麼意思?」
夫妻兩人吵作一團。
王玟被父母的爭吵唬了一跳,急匆匆去尋王琅,把來龍去脈一說:「為了你的事兒吵的。」
王琅抬頭,淡淡掃了王玟一眼,道:「不是我拒的徐大姑娘,也不是我要攀的金家,你說是為了我的事兒,可樣樣不是我拿的主意。」
國子監之中,不乏看好戲的,饒是王琅不摻合那些,他到底還是個局中人。
相比起紀致誠的春風得意,王琅只覺得疲憊,不止是人際上,做學問上也是同樣的。
成績出來之後,紀致誠託了博士尋了紀致誠的文章來品讀,讀過之後,深知自身不足。
幾個月間,紀致誠的進步是顯而易見的,而他則是原地踏步,如此下去,功課上被對方反超也是遲早的事情。
王琅知道不能繼續這樣,不管娶誰不娶誰,他都要認真念書、考取功名,學問是他自己的立身之本,道理他都能明白,可疲憊之感籠罩着他,讓他打不起精神來。
王玟被氣走了,王琅關上了門,重新翻看書冊,讀了一會兒,終是覺得索然無味。
夜漸漸深了。
魏氏準備好了隔日徐令意要用的首飾,去參加顧雲錦的及笄禮,該有的門面還是要有的。
等徐令意練完了字,魏氏仔細叮囑道:「客人肯定不少,尤其是雲錦說了那麼一門親事,但凡能去的肯定都去了。人多嘴雜,若有人奉承你,你客氣回應就好,若有不知所謂的想挑事兒,你別理會。」
徐令意勾了勾唇角,照她猜測,當面挑事兒的大抵不多,想起些風浪渾水摸魚肯定會有。
「您叮囑我也無用,」徐令意笑道,「要是有那種人,哪怕我不理會,雲錦指不定就衝上去了。」
魏氏嗔了女兒一眼,曉得她做事有分寸,也不嘮嘮叨叨了。
笄禮當日,西林胡同的車馬可謂水泄不通。
底下人來稟了,單氏按着眉心,偏過頭問徐氏:「我們有送出去這麼多帖子嗎?」
徐氏好笑地搖了搖頭。
客人登門,顧家上下忙碌極了。
單氏要招呼的人多,便讓徐氏引着傅太師夫人與傅唐氏、傅敏芝先去顧雲錦那兒。
祖母、母親在前,傅敏芝比平日拘束些,只衝着顧雲錦暗悄悄擠眉弄眼的。
等顧雲錦問了安,傅太師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通,眯着眼直笑:「老婆子這麼些年,給不少姑娘的及笄禮當過正賓,可像六姑娘這樣標緻的,可還是頭一個呢。」
夸完了顧雲錦,傅太師夫人又看向顧雲思。
之前來顧家相看的都是晚輩,傅太師夫人還是頭一次見這個沒有過門的孫媳,老人家越看越歡喜,握着顧雲思的手,道:「還有幾個月,我耐着心思等着。」
顧雲思的臉頰發燙,垂着眼眸淺淺笑了。
笄禮自有議程,禮數周全,客人雖多,但單氏準備得當,場面熱鬧,並不慌亂。
顧雲錦已經許親,永王妃作為婆家女眷來觀禮,不少人都在猜測,這一次,寧國公府又給顧雲錦添了一份怎樣的禮單。
禮成之後,客人們去入席吃酒,單氏給姑娘們另安排了席面,讓她們自去尋樂。
徐令婕還沒有辦過笄禮。
十五及笄,若姑娘說了婆家,可以提前辦笄禮,若還未說親,先不辦也是可以的。
徐令婕的年紀到了,但她並未說親,楊氏藉口徐硯不在京中,把女兒的笄禮暫且擱下,也好錯開這段京里流言蜚語最多的時候。
徐令婕取了塊點心,偏頭問道:「我辦笄禮時,你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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