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所有的人都是看向了魯迅,他們的眼中還有着驚訝,但隨即,現場有掌聲響起。
「老師真的拿到獎了!」
南星學院的學生也是極為高興,甚至是歡呼了起來。
蘇軒愕然了一下,驟然之間反應過來,也是極為激動,真的頒給魯迅了?
段老笑了一下:「《狂人日記》雖然只是一部短篇小說,但毋庸置疑,它的文學性和寫作手法,都是極為高超的,通過虛構一個有幻想迫害症的人,來映射現實,尤其是它所造成的影響,推動刑法的完善,這都是任何一部小說不曾做到的。
這一篇小說,具備高超的文學價值和現實意義,所以,這一屆的最佳文學獎,由魯迅摘獲。」
在段老說完後,現場所有人都是鼓掌起來,他們笑着看向魯迅,臉上也是有着敬佩。
的確,從現實意義的角度來說,他們在場所有人的小說,都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狂人日記》,這一部小說,當真是讓他們驚為天人。
蘇軒也是高興得臉上通紅的在鼓掌,魯迅站了起來,朝着四周微笑了一下,隨後朝台上走去。
段老笑着點了點頭,將獎盃交給了魯迅。
「請發表獲獎感言。」
魯迅站在了台上,下面的所有人都是看着他,現場也是逐漸安靜了下來。
微博上面一些黑他的網友,也是仍然憤憤然,他們的心中,仍然不服。
魯迅環顧了現場一下,隨後開口說道:「承蒙舉辦方將這個獎頒給我,讓寫作這件事上,又增添了一些意義。」
他頓了頓,「入場前有一位記者問過我寫作的意義,這與我最近一直思考的一件事也有關係,我想再重新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吧,我的名聲,在微博上,大抵是不好的,不然又何有大炮一說呢?」
現場不少人笑了出來,沒想到魯迅還有自黑的精神。
「不過,大炮便大炮吧,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最讓我訝異的是,倒也有不少青年,給我寫私信發評論,辱罵、中傷、也都盡有,亦有人說不過是只會嘴上說說,冷嘲熱諷,不由讓人垂頭喪氣。」
所有人都是看着魯迅的演講,現場的人都是抬頭聽着,那些網友也是看着魯迅的演講,不過他們中一些人也是內心一突,這個魯迅,竟然會拿這個當演講?
不過,他到底要講什麼?
「這些中國青年的意思,大抵是沒有本領,便不要自作聰明,甚至閉嘴才好。想來在偌大的中國,類似的人很多,專勸人自暴自棄、打擊令其灰心喪氣的。
由此不由想到中國的傳統。
凡中國人說一句話,做一件事,倘與傳來的積習有若干牴觸,須一個斤斗便告成功,才有立足的處所,而且被恭維得烙鐵一般熱。否則免不了標新立異的罪名,不許說話;或者竟成了大逆不道,為天地所不容。
這一種人,從前本可以夷到九族,連累鄰居;現在卻不過是發一些私信罷了。但意志略略薄弱的人便不免因此萎縮,不知不覺的也入了所謂的『鍵盤俠』一類。」
現場的人,都是聽得一陣詫異,魯迅仍然在講。
「所以現在的中國,社會上改革進展困難,學術發明不多,美術上創作成果寥寥;至於多人繼續的研究,前仆後繼的探險,那更不必提了。國人的事業,大抵是專謀時式的成功的經營,以及對於一切的冷笑。
但冷笑的人,雖然反對進步的事物,卻又未必有保守的能力:即如魯大炮這個稱呼,那些人固然看不上我,但他們也提不起筆,寫不出寥落幾語。照他們的理論,自己早就應當閉嘴不言了。
卻又不然,那些人,只是莫名其妙的冷笑,只是莫名其妙的惡毒之詞。
中國的人,大抵在如此空氣里成功,在如此空氣里萎縮腐敗,以至老死。」
「我想,人猿同源的學說,大約可以毫無疑義了。但我不懂,何以從前的古猴子,不都努力變人,卻到現在還留着子孫,變把戲給人看。還是那時竟沒有一匹想站起來學說人話呢?還是雖然有了幾匹,卻終被猴子社會攻擊他標新立異,都咬死了;所以終於不能進化呢?」
……
「所以我時常害怕,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裏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自然心悅誠服的消失,不但毫無不平,而且還要隨喜讚美這炬火或太陽。
因為他照了人類,連我都在內。
我又願中國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會這冷笑和暗箭。
真的,人是一個濁流。也只有海,能容這濁流乾淨。聖人才為海,在聖人眼裏,能容下大侮蔑。
我不是聖人,但縱令不過一窪淺水,也可以學學大海。
畢竟橫豎都是水,可以相通。
幾粒石子,任他們暗地裏擲來;幾滴穢水,任他們從背後潑來就是了。
所以,我仍然會寫作,若是能讓中國的青年有所幫助,便是我寫作的意義。」
在場所有人,眼中都或多或少有着震撼看着魯迅,而任風看着禮堂里的屏幕,也是敬佩。
他的文章之所以如此辛辣尖銳,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國人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現場,也是掌聲雷動。
史大明也是頗為感嘆,這一次的曉星文學獎,魯迅當真是橫空出世,或許也只有他這樣有胸懷的人,才真的能寫出如此小說吧。
一些聽完演講的年輕人,也真的不由有些沉默。
段老走上了台,開口說道:「其實這一次文學獎競爭很激烈,但當時委員會經過激烈爭論和考慮後,最終還是決定將文學獎頒給魯迅先生。
因為,對整個社會來說,我們可以恨他、罵他、不喜歡他、不屑於他,但是,我們不能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