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頭顱朝着高空中猛地一揚,下方連着的軀體表面烏光大作,也從岩漿湖中繃起,蜿蜒扭動地朝着高空扶搖而上。
眾人最先看到的那座「拱橋」,也隨之扭動着朝高空而去。
待其徹底飛入蒼穹之後,所有人這才看清了其真正面目,這巨大頭顱的主人,赫然是一條身長足有萬丈,身繞黑焰的漆黑巨龍。
其頭生兩根尖銳如棘的彎角,閃爍着森森黑光,龐然身軀盤旋在高空中,周遭黑煙瀰漫,幾乎將整個天幕都遮蔽,以白玉峰為中心的大片區域驟然間變得昏暗一片。
更令人驚異的是,那巨龍面目古怪異常,並非龍首,竟似是一張放大了無數倍的人族臉孔。
往西數千里之外的高空中,熊山等十數名副道主遙遙看到這一幕,紛紛面色一變。
他們這些人中,在燭龍道待的時間最短的也有十餘萬年了,何曾聽說過白玉峰下有這樣一頭舉世難見的凶獸?
「莫非這便是……燭龍?」熊山雙目圓睜,口中喃喃說道。
「難不成往日來自山脈各處地底深處的異響,就是其弄出來的?」另一名副道主驚疑道。
「應該不會錯了,多年前我曾深入地下火脈採取赤炎火精時,就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奇異氣息,當時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與此獸身上的幾乎一模一樣。」一名瘦高老者一撫手掌,恍然說道。
「可此獸的臉為何……」
「這臉孔不是百里道主嗎?」
望元峰上。
韓立遙望那頭異獸,腦海之中迅速閃過曾在古書上看到的,關於蠻荒古獸燭龍的描述,的確與眼前這頭遮天異獸的種種特徵都頗為吻合。
只是在一些細微處,稍有些差異。
就比如,對燭龍臉的描述,書上只說「略似人面,上覆鱗甲」,可眼前這燭龍的臉,與百里炎這位燭龍道第一道主,起碼有七八分相似。
「莫非……此獸是百里道主的真身?」韓立心中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
但轉念之間,他就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眼前這頭人面龍身的古怪巨龍,雙目並無瞳孔,只有深不可測的滾滾黑炎,顯然不是什麼具有強大靈智的存在,即便是與百里道主有關,也更有可能是其分身。
並且不知為何,這頭巨大燭龍現身之後,他神魂深處就感到了一種極其排斥的感覺,他發現此龍身上的黑焰之中,似乎蘊含着濃重至極的煞氣。
其強烈程度,前所未見。
與此同時,白玉峰以北數千里之外的虛空中,懸浮着一朵藍色巨花。
巨花上方,洛青海身後,原本鎮定自若的蒼流宮眾人臉上也滿是震驚之色,一個個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洛青海此刻也從金色大椅上站了起來,目光死死盯着遠處那頭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龍。
半晌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我原本只當你閉關是為了延緩五衰之劫,想不到你竟已另闢蹊徑,渡過了這第五衰。可惜,可惜……若再給你萬載光陰,這區區北寒仙宮,又能奈你何?」
「師尊,我們如今這是……」在其身後,那名長相清秀,宛若少女的男子上前幾步道。
「你們都好好看着,這可是萬載難逢的機緣。此番仙宮即便得逞,恐怕也……嘿嘿……」
洛青海嘿嘿一聲,返身坐回了大椅之上,仰頭朝天幕深處的那處戰場方向望去。
在那裏,百里炎渾身裹着七彩光弧,一手握着一柄赤紅仙劍,一手抓着一塊八角形火紅圓鏡,正與蕭晉寒相隔數百丈之遙的對峙着。
在他的四周圍,方圓兩三千丈範圍內,籠罩着一層近乎透明的半球形禁制光幕。
禁制之上白光流溢,到處都浮現着一枚枚雪片狀的奇特符紋,上面有森然寒氣不斷溢出。
以雪鶯為首的十餘名仙宮修士,此刻正分散圍在光幕外圍,手中都各自握着一枚白色玉玦,在仙靈力的催動之下,綻放着瑩白的光芒。
這他們當中有過半乃是金仙境修士,餘下之人也都是真仙后期修士,雖看似將百里炎困在此處,但卻並未占什麼上風。
「百里炎,難怪天庭會將你視作心腹大患,你的確不簡單。」蕭晉寒單手提劍,遠遠瞥了一眼橫空出世的燭龍,對百里炎說道。
「修為能到你我這個層次之人,又有誰是簡單的?」百里炎冷笑道。
「不管怎麼說,今日我們是來對了,否則萬年後,恐怕就是你百里炎來找上我們北寒仙宮了,屆時,我可不認為有能力對付得了一名太乙玉仙。」蕭晉寒淡淡說道。
「那就試試吧。」百里炎不緊不慢的說道。
……
白玉峰上空。
伴隨着一聲震天嘶鳴聲響起,燭龍龐大的身軀蜿蜒扭動着,朝高空中升騰而去,似是要飛往百里炎所在的那片虛空。
眼看着其龐大身軀就要穿入高空雲層之中時,下方早已經破碎不堪的大地卻是轟然一震,上面浮現出一道巨大的法陣虛影,亮起一片耀眼金光。
只見七根金色巨柱從燭龍四周驀然升起,數息之間便暴漲至萬丈之高,上面金龍纏繞,符文密佈,不斷映出攝人心魂的堂堂金光。
金色巨柱頂端之上,還各自站立了一名仙宮金仙,手掐法訣,口誦密咒,催動着大陣。
之前被呼言道人一劍穿身的古傑此刻也位列其中,駐守着一根金色巨柱。
與此同時,燭龍頭頂上方高空中,那名身着粉紅宮裝的女子身影突然浮現而出,身前仍舊懸浮着那架白色古琴。
「起!」
其玉指猛然一撥琴弦,口中嬌喝一聲。
八根金色巨柱之上,頓時響起一陣奇異的佛國梵音,其上纏繞着的八頭巨大金龍,在一陣「鏗鏘」聲中,頭顱忽然扭動了一下,竟然「活了」過來。
「嗷……」
一陣此起彼伏的龍吟之聲響起,八頭金色蟠龍從巨柱上猛然竄射而出,張牙舞爪地猛撲而上,一頭扎進黑色火焰之中,朝着燭龍身上撕咬而去。
黑焰之中,八頭金龍身軀扭轉,順着燭龍身軀纏繞而上,巨口大張,猛然咬了下去。
金龍尖齒猛然咬合,雖未能穿透燭龍鱗甲,卻死死扣在了其身軀之上。
「吼!」
燭龍猛然一震,發出一聲震天咆哮,身軀劇烈扭動,瘋狂掙紮起來。
其巨大的身軀,帶動着纏繞在他身上的金龍劇烈搖晃起來,不斷撞擊在金色巨柱上,發出聲聲震天轟鳴。
然而,金色巨柱仿佛生根於大地,根本巋然不動。
其上所蘊含的束縛之力,猶勝之前的困住百里炎的金鱗鎖龍陣,故而燭龍根本無法掙脫。
盧越雙目一凝,身形立即沖天而起,化作一道耀眼金芒射入高空。
其單手一揮,掌心之中立即浮現出一把黑色的牛角大弓。
此弓造型簡易,仿佛是一根山間烏木隨意彎折製成,表面沒有什麼裝飾圖紋,甚至連符文都沒有刻畫,只是反射着幽幽黑光,看起來十分古樸。
盧越目光望向還在掙扎不已的燭龍,向前跨出一個弓步,雙臂一展,一手扣住弓弦,向後緩緩拉去。
只見其雙臂之上肌肉鼓脹,震顫不已,顯得十分吃力。
而那弓身也是一點點緩慢地向後彎曲,逐漸由弦月之狀朝着滿月轉變。
待整根弓弦緊緊貼在他的臉上時,他握弓和拉弦的雙手之間,開始亮起絲絲縷縷的銀色光芒,彼此相互糾纏凝聚,化作一根銀光熠熠的細長箭矢,瞄準向了燭龍頭部。
盧越的手指被弓弦割裂,滲出絲絲血跡,卻都被大弓銀光閃動之下盡數吸收,沒有半點滴落,而他則一身氣息內斂,始始終紋絲不動,引而不發。
與此同時,箭尖之上有一點米粒銀光凝聚而出,初始時若有若無,片刻之後則變得越來越凝實,從上傳出陣陣奇異的法則波動。
燭龍龐然身軀被束縛下,雖瘋狂扭動卻仍無法掙脫,變得暴怒之極。
其頭顱猛然轉回,巨口一張,黑色火焰洶湧而出,朝着身上的那些金色蟠龍燒灼而去。
滾滾黑焰洶湧而出,瞬間就將那些金色蟠龍淹沒了進去。
相比燭龍身上繚繞的黑焰,其口中噴出的烈焰溫度更高,蘊含的煞氣更盛。
只是片刻,就將那八頭金龍燒灼得金光黯淡,身軀萎縮,看起來就仿佛是要熔化了一般。
而立身在金色巨柱上的八人,只覺得周圍酷熱難耐,渾身血液流速都仿佛加快了數倍,心頭也是煩悶無比,仿佛身處於煉獄炙烤之中。
「噗……」
終於一名金仙初期修士忍耐不住,張口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緊接着,與其相鄰不遠的古傑,因為之前那一劍受傷不輕,此刻也是身形一顫,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兩人持陣不穩,使得整個法陣都隨之震動,顯得搖搖欲墜起來。
眼看周圍石柱就要支撐不住時,虬髯大漢董桀突然身形一晃的出現在半空中,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法咒,身上黑光大作下,身軀竟然暴漲至千丈之高。
其手中握着一柄開天巨斧,凌空飛躍而至,朝着燭龍脖頸之上斬落了下去。
斧刃之上鐫刻的一連串符紋烏光大作,從中傳來陣陣強烈地撕扯之力,竟然將虛空都引得微微有些變形。
眼看其就要破開黑焰,砍在燭龍脖頸上時,異變突起。
燭龍頭頂之上,忽然有一道赤紅火光閃電般急速射出,在半空中飛快漲大,瞬間就變作一柄數百丈長的赤紅巨劍,一下斬在了巨斧鋒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