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在和我開玩笑嗎,奧蘭納大人。
修爾有點不高興了,最不喜歡這種故作神秘,說話只說一半,還總做出一副不告訴你是理所當然的樣子的人了,唔,總覺得這種形容有點微妙的熟悉感,不,我才不是這種人呢,絕對不是。
「奧蘭納大人,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啊。」修爾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說道,「邀請我參加聚會,不告訴我理由也就算了,畢竟這種事不好放在明面上來說,但是連召開聚會的目的都不告訴我,就有點沒道理了吧。目的都不知道,我倆去做什麼?您這到底是邀請我參加,還是特意告訴我不要參加呢?」
「我告訴過你了呀,難道你忘記了嗎,神官閣下。」慈祥老人的微笑更加慈祥了,「目的就是為了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回憶回憶往事,懷念一下只是低階聖職者時自由自在的生活,抱怨幾句不知體恤侍奉者的主人,這就是主要的目的啊,至於討論世界的變化,那只是小插曲而已。」
「呵,這樣啊,那還真是有趣的聚會。」修爾很想看看奧蘭納背後有沒有拖着一條蓬鬆的大尾巴,不過考慮到場合和後果,還是停留在想的階段比較好,而且只要願意,這樣的尾巴自己也可以隨時裝上一根嘛,比如現在,「主說,回憶往昔,是年長的特權,是歲月留給他們的榮耀。」
「讚美睿智的無光之月,聖哉。」瀆神,繼續褻瀆聖靈吧,這明顯是有壽命的生物的言論,不可能出自神靈之口,你還想怎麼編?看透了一切的奧蘭納,只是保持着微笑。
「我對各位長者的故事當然很感興趣了,但是,我和莉莎都沒有這種經歷啊,奧蘭納大人。」修爾拍拍身旁少女的肩膀,「您看,我們兩個從開始侍奉吾主,就是現在這個身份,一直沒有變過,根本沒有低階時自由自在的生活啊,而且暗月大人從不對我們提出任何要求,對我們體恤到讓我們受寵若驚,至於回憶往事,我們只是兩個年輕人,您看,十三歲,十八歲,根本沒有回憶可言,這樣的聚會,我們參加起來不太合適,我覺得,還是不要打擾各位大人的美好時光了吧。」
「那實在是太遺憾了。」奧蘭納深深嘆了口氣,像是真的非常遺憾一樣搖着頭,一臉可惜的說道:「聚會不僅森林神殿的大主教親自參加,知識之主教會的三位教授也會有一位到場,就連飄忽不定自由不羈的旅人之風,他們的神殿這次也會有人出面,我還以為,如果是兩位大人的話,一定會很感興趣呢。」
見鬼,被抓住弱點了。
佈局被看穿,修爾倒是一點也不意外。自己的計劃已經開始按部就班的進行一段時間了,從已有的行為,完全可以反推出他的目的。有目的的從神靈中篩選目標,刻意結交幾位受神靈重視的個體,從而接近他們背後的教會,把雙方的利益捆綁在一起。初步計劃並不複雜,一點也不難看穿,或者說,修爾根本就沒有想要掩飾過,因為掩飾沒有意義。
修爾選中的神靈,哪個不是已經存在了幾十上百萬年的古老存在,就算被篩選出去的神靈裏面,的確有隻有幾千年歷史的新晉神靈,甚至有從智慧生物直接登頂的個體,但就算是這些年輕的神靈,他們的眼光和經驗,也不是一介凡人可以相比的。想要騙過教會高層的眼光,倒不是太大問題,但想在教會背後的神靈面前掩飾,呵,還是算了吧,未免太自大了。
因此,被看穿佈局不是問題,問題在於,眼前這隻老狐狸,居然用這種方法誘惑自己,該死的,自己是真的很想參加啊。
修爾當然想參加了,說是小範圍的聚會,其實就是沒有儀式的結盟,不僅是神殿與神殿間的結盟,神殿高層會不約而同的同時到場,說明他們的身份已經從個人和神殿,升格到了神靈的代表,是真正意義上神靈間的結盟。
參加聚會,代表着雙方站在同一立場上,不用再刻意捆綁,大家的利益自然而然就已經連在一起,這正是修爾一直想要達到的目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煩。而拒絕參加,可就不是過後再彌補這麼簡單的事了,一旦拒絕參加,就等於自己把自己踢出了這個盟約的核心圈子,以後就算再多做幾倍的補救,也不可能再實現目標。
但是,又不能貿然赴會,誰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不明白聚會目標就參加進去,除了給自己惹一堆無法控制無法解決的麻煩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神官閣下,您把問題想的太複雜了。」不愧是掌管神殿幾十年的大主教,時刻都能控制情緒不動聲色,「不是結盟,也不是針對剛才談到過的『某件事』,真的只是一次無關緊要的聚會而已。如果您發現有問題,隨時可以退出,我們絕不會阻攔,更不會針對您和大主教大人的退出,對暗月神殿有什麼意見,以吾主溫蒂之名起誓。」
「哦?」這就好辦多了,去看看也無妨,修爾若有所思的說道,「呵呵,這樣也好,不過,真有必要這麼神秘嗎?」
「不是我不說,而是『某件事』牽扯的問題實在太大,不允許從我們這裏透露給其他智慧生物,因為凡人的眼光是有限的,未必能確定,一旦信息傳播開會導致什麼後果。其實神靈們都知道,包括露娜大人在內,您猜的沒錯,眾神殿最初的建立,就是基於這件事。」
「而且,神靈自己也不會主動告知凡人,甚至包括咱們這些使徒。我們知道這件事,都是因為發現了某些跡象以後,主動向神靈詢問,才被恩准知道真相的,也就是說,你只有自己發現了問題,才有資格知道真像。」
「嘖,這麼複雜。」修爾嘆了口氣,「不會是和大裂隙有關吧。」
「暗示也不行哦,神官大人,這樣試探是不對的。」奧蘭納的笑容像在責備調皮的孩子,「您也是知道的吧,誓言這種東西,只要立下了,是沒有迴旋餘地的。只要我有要告訴你的想法,不管明示還是暗示,不管用什麼方法讓你知道了,都算打破誓言。當然,如果我真的被騙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暗示,倒也不算破誓,但是人老了,總是能看清一些不該看清的事,唉,神官閣下不會忍心讓一個老婦人為了您和莉莎大人遭受神罰吧。」
「呵呵呵,抱歉,抱歉。」忍心,我實在太忍心了,修爾心裏暗暗咬牙,但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忍不忍心都沒辦法,他總不能掐着奧蘭納的脖子逼她說出來,就算不用考慮兩個神殿的關係,也要先考慮考慮是誰掐着誰的問題。
這個自稱老婦人的傢伙,體內的能量波動,至少和地母的侍奉者朱蒂、太陽神蘇爾的侍奉者奧古斯塔同一個級別的,哦,還有那隻銀色的笨蛋,這些傳奇強者,自己就算是用了秘法也未必打得過,更別說掐着脖子逼問了,還是讓它們停留在想像中吧。
「主說,無光之月的注視下,不應有流血和犧牲,主之意願,即我等之意願,吾主露娜大人熱愛和平,任何想要重溫混亂時代的人,都是我等應當討伐的敵人。既然這樣,我等怎能不為此盡一份力呢。」
無關緊要的聚會?修爾才不信呢。立下的誓言沒有沒有空子可以鑽,但立下誓言時卻有,奧蘭納以溫蒂之名起誓,是針對他們來去自由的承諾,而不是針對聚會無關緊要,只是她很陰險的把兩個問題放在一起說,造成了對二者同時立誓的假象。
而且,修爾也不會天真的認為,他們真的來去自由,的確,受誓言所限,那幾個神殿的人不會幹預,但並不代表着修爾就可以隨便選擇了。一旦參加進去,就算聽到一半發現不對勁轉頭就走,也會被對立陣營打上敵人的標籤,到時候雙方都不接受暗月聖殿,暗月就只能保持中立了,而中立,往往是兩面都受到排擠的。
但是,只要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結盟就行,就算是結盟前的相互了解都沒問題,這種程度的險還是值得冒得,付出和收穫往往成正比,一點險都不冒,還不如守在衰敗的神殿裏等死呢。
「讚美清澈之水。」修爾一抖聖袍,手指畫圓,「感謝奧蘭納大人的邀請,不知道聚會什麼時候開始,我和莉莎一定準時出席。」
「隨時。」修爾終於答應了參加,但奧蘭納臉上也看不出太多的喜悅,「大家聽說兩位抵達的消息,現在應該已經聚集在我的私人祈禱室里了,就等着修爾閣下和莉莎大人的到來。」
「榮幸之至。」修爾皺了皺眉,算準了我們會參加只是小問題,但是,這未免也太急了吧,簡直像是在搶時間一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