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雪漸止了,整座皇宮已經成了一片冰雪琉璃的世界,淑妃打着呵欠走出了承乾坤宮,今天她真的累壞了,不過她很開心,不為什麼,只要能看到吳皇后不開心,她就很開心,她忘不了吳皇后強顏作笑地向賀芝兒道賀時的樣子,真的很可笑,明明恨不得掐死對方的兒子,偏偏又要裝出很有愛的模樣去抱小餃子。
「站住!」隨着一聲冷喝,吳皇后從一處走廊的柱子後面閃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兩名提燈的宮女和兩名太監。
淑妃和她的貼身宮女碧兒均嚇了一跳,連忙停下腳步。淑妃不動聲息地施了一禮道:「見過皇后娘娘,這大冷天的,皇后娘娘是在這裏賞雪嗎?真是好雅興啊!」
吳皇后寒着臉淡淡地道:「淑妃跟賀貴妃的感情還真是好,兩個月來寸步不離地陪伴,今日還親自進產房陪產,果真是姐妹情深呀。」
估計是知道畢春將要倒台,吳皇后也蹦達不了多久了,淑妃心裏有了底氣,已經不像以前那般忌憚吳皇后了,冷笑自嘲道:「誰讓本宮福薄,膝下無兒女承歡呢,每日在宮裡冷冷清清的閒得慌,而皇后娘娘本宮又高攀不上,每日便只好找賀貴妃作伴了,幸好,本宮雖然不能生育,但照顧人還是勉強辦得到的,只要有本宮在,壞人休想得逞!」
吳皇后不由暗怒,她沒想到淑妃竟然敢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而且聽着還話里有骨,似乎意有所指,皺了皺眉道:「你什麼意思?誰又是壞人?」
淑妃冷笑道:「壞人自己心裏清楚,本宮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了,就不妨礙皇后娘娘賞雪啦。」說完便要錯身而過。
吳皇后勃然大怒,喝道:「站住,你把話說清楚,誰是壞人?」
淑妃估計是壓抑得太久了,此時也禁不住爆發了,冷笑道:「誰送賀貴妃一串楠木珠子,誰就是壞人,碧兒,我們走!」
宮女碧女面色蒼白,急急跟在淑妃的身後,吳皇后渾身一顫,同樣面色蒼白如紙,如遭電擊一般瑟瑟發抖,吃吃地道:「站住……攔住她,快攔住她!」
兩名太監聞言立即追上前攔住了淑妃和碧兒主僕二人。淑妃面色微變,強自鎮定喝道:「作甚,讓開!」
吳皇后追上前,對着兩名太監冷道:「你們兩個退開,到前面遠處等本宮。」
兩名太監對視一眼,識趣地退到十幾米開外!
吳皇后死死地盯着淑妃,咬牙低聲道:「你知道了?」
淑妃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吳皇后面色陰沉地道:「那副手串賀芝兒一直沒戴,是不是因為你跟她說了什麼?」
「皇后娘娘想多了,賀貴妃不喜歡戴手串,也嫌那香味不好聞,所以一直沒戴,正好本宮卻喜歡這串珠子,於是便厚顏向賀貴妃討要過來賞玩了。」
吳皇后把手一伸,冷冷地道:「馬上還給本宮。」
淑妃笑道:「不好意思,前些天北靖王妃入宮探望賀貴妃,本宮送給她了,據說北靖王喜歡收藏楠木飾品,估計是拿回去給北靖王收藏了。」
吳皇后瞬時面如死灰,淑妃見狀心中暢快,微笑道:「天寒地凍,皇后娘娘小心着涼了,賞雪還是等白天再賞吧。」說完帶着碧兒行了開去。
吳皇后像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前面的兩名太監見狀也不知要不要繼續攔下淑妃主僕,猶豫間,淑妃主僕兩人已經走遠了。
淑妃和碧兒回到景仁宮,後者拍了拍胸口,後怕地道:「剛才嚇死奴婢了,淑妃娘娘你太衝動了。」
淑妃此時也有些後怕,如果剛才吳皇后狗急跳牆,命人把她們綁了往井裏一扔,事後編個雪滑失足什麼的,那她們就死得冤了。
幸好淑妃也算機靈,意識到危險後立即說出把手串給了北靖王徐晉,讓吳皇后有所忌憚不敢胡來。
接着,淑妃進了景仁宮,立即寫了一封信,讓一名可靠的太監送出宮去,將事情告之徐晉,好讓他有所準備。
且說吳皇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坤寧宮,發現另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正在等她,這個人自然就是畢春了!
畢春雙眼佈滿了血絲,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他發現吳皇后也跟丟了魂似的,不由愕了一下,下意識地問:「皇后娘娘,您怎麼了?」
吳皇后見到畢春,立即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馬上屏退了左右,語無論次地道:「畢公公救我啊!」
畢春目光一閃,連忙問道:「皇后娘娘且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吳皇后便把手串的事告知了畢春,畢春聽完後不驚反而竊喜,這幾天他正頭疼該如何說服吳皇后配合他的行動呢,哈哈,沒想到天賜良機,看來自家祖墳改了風水後果真冒出王氣了,真真天助我也!
吳皇后神色緊張地道:「那副手串當初是妖道陶仲文送給本宮的,還騙本宮說戴着它能旺夫益子,而且他還勸本宮跟淑妃打好關係,以討皇上的歡心,本宮當時糊塗,就按他說的去做了,沒想到淑妃竟然流產了,後來德妃也差點流產,本宮才意識到這串珠子有問題,本宮不是故意的,本宮當時真不知裏面含有麝香啊!」
畢春意味深長地道:「那皇后娘娘把這串珠子送給賀貴妃總是故意了的吧?」
「本宮……!」吳皇后不由啞口無言。
畢春搖頭道:「不管皇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你確實害得淑妃流產了,又害得德妃差點流產,現在還主動去害賀貴妃,皇上若知道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即便不把你貶為庶人,也會廢了你的皇后之位,皇長子肯定也與皇位無緣了。」
「不要,本宮不要!」吳皇后面上充滿了恐懼,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冷得渾身發抖:「救我,畢公公救我,本宮平時待你不薄,一定要救我!」
畢春嘆了口氣,苦着臉道:「奴才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
吳皇后這才醒起畢春目前的境況,雙眼頓時變成了絕望的晦暗,喃喃地道:「報應,難道這都是報應!」
畢春目光一閃,咬牙着:「皇后娘娘,如今咱們要自保,只有一個辦法!」
吳皇后聞言頓時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急地問道:「快講,什麼辦法?」
「那就是皇長子登基,皇后娘娘你——當——太——後!」畢春一字一頓地道。
「這怎麼可能,基兒還哪么小,更何況皇上春秋鼎盛……」吳皇后話說一半才回過味來,雙眼驀地大睜,像看到鬼一樣死死盯着畢春,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畢春重重地點了點頭,吳皇后的心臟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般,上下牙格格打顫:「你……你瘋了,莫要害了本宮。」
畢春冷笑道:「蜀王案一旦被推翻,奴才肯定死無葬身之地,而皇后你也肯定也跑不掉,再加上害淑妃流產之事被北靖王曝光,你的皇后之位就別想保住了。
或許皇上會念情饒過你們母子性命,可是徐晉和賀貴妃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待日後賀貴妃當了皇后,你和皇長子只怕會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吳皇后聞言嚇得手足冰冷,吃吃地道:「事關重大,本宮要考慮一下,跟家裏人商量商量!」
畢春獰聲道:「不用再考慮了,時機稍縱即逝啊皇后娘娘!說不定北靖王明天就發難了,很快你和皇長子都將成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吳皇后內心掙扎煎熬不定,但顯然已經有點心動了。畢春趁熱打鐵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皇后娘娘越早作決斷,咱們成功的可能就越大。」
吳皇后面色蒼白地問:「咱們……能……能成功嗎?」
畢春點了點頭道:「奴才已經作好了萬全的準備,只要皇后能聽從奴才的話,配合奴才,咱們就一定能成功。」
吳皇后總算沒有笨到家,連忙問畢春作了什麼準備,具體計策又是什麼。畢春便把毒書生蔣秀才想出的計策告訴了吳皇后,後者聽完立即便意識到這是可行的,而且成功的概率還蠻大,不僅能除掉徐晉和賀貴妃母子,還讓他們成為背黑鍋的替死鬼,到時自己兒子朱載基就能名正言順地登基了,而她也能名正言順地當上太后,從此垂簾聽政。
「只要皇后娘娘您點頭,奴才明晚就能發動,不出十日,皇長子將會是大明的皇帝,而皇后娘娘——將會是大明的太后!」畢春目光灼熱地道。
吳皇后的雙眼也漸漸露出一絲灼熱,緩緩地點了點頭,咬牙決絕地道:「畢春,要咱家要怎麼配合你?」
畢春大喜過望,湊到吳皇后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先是面色如土色,不過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畢春又和吳皇后商量了一些冷節,然後便興沖沖地離開了坤寧宮,着手準備發動!
嘉靖十年,一場宮廷政變正在夜色下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