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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沒到,村裏頭就傳了一個遍。下午就有人過來看三兒。鍾老太好言好語的招待了,滿足了那些人的好奇心。有厚道的人,還提了幾個雞蛋。
鍾老太不愛佔人便宜,凡是提了東西的人過來,她都說:「來都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呢?」這般推拒一番,別人也就不勉強她收下了。這個年頭雞蛋也是很好的東西了。也總有人心裏要暗暗嘀咕一番,例如:「聽說老鍾家這次救了個兒媳婦可是花了好大一筆錢!怎麼,他們家哪來的錢?」
知道一點內情的,就告訴那些人:「你們不知道哪,是隔壁劉建軍借的錢....就是劉大夫,當兵的那個兒子!當了好幾年啦,聽說都在首都站穩腳跟了。很有本事啦。」
說起劉建軍,街坊鄰居三姑六婆都忍不住兩眼放光,這可是個金龜婿啊。年紀也不大,二十六七的樣子。頂頂重要的一點就是,他還是個當兵的,這個時代當兵的光榮,部隊福利也好。軍婚那是人人都羨慕的。小姑娘們一聽說相親對象是軍人,那首先印象就「蹭蹭」上漲。
一聽說劉建軍沒結婚。十里外村的媒婆都摩拳擦掌想去劉大夫家牽紅線!
鍾老爹站在村口餵牛,餵了兩天,聽了兩天的閒言碎語。忍不住回去就大動肝火。他一隻手扯下草帽,一隻手牽着牛。回村的路上就碰見了一個約莫二十五六的女人。他眼睛不太好使,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略微猶豫的上前打了聲招呼。便準備走人。
那個女人回過頭看是鍾老爹。眼睛裏帶着訝異的上前,侷促的喊了一聲:「老爺。」
她低着頭,讓人只能看到一個圓形的頭頂。這人長得跟村口石墩子一模一樣。五官也圓乎乎的。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常年挺着大肚子,但是自從半年前生了個丫頭片子沒養活。這女人就瘦了不少。
「別這麼叫!別這麼叫。我現在可不是什麼老爺啦!」鍾老爹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尷尬的擺了擺手。想到這人也算是故人。便十分和藹的說:「鈴鐺,你家阿爹身子骨還不錯吧?」
鈴鐺點了點頭,她十分害怕鍾老爹的模樣,刻在心裏十多年的印象乍一出現在人面前,便嚇了一跳。她低垂着頭,像十多年前的模樣,只是兩人的身份已經天差地別。她喊了一聲「老爺」便已經後悔起來。這種稱呼意味早就變了。鍾老爹還是那個人,只是「老爺」這個身份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她侷促的盯着鞋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稱呼才好。
鍾老爹仿佛看出她的憂慮,就說到:「你還是喊我老鍾就行啦。你今兒怎麼往這邊走?」
鈴鐺陡然想起今天來的目的。她吶吶的說:「我....我是來看三兒姐姐的。」
鍾老爹一聽,來者是客。他連忙把人帶回了家。又招呼大妮兒端茶倒水。鈴鐺嚇得站起身。連忙對大妮兒擺手說:「小小姐,使不得呀!」
大妮兒不知道她說的「小小姐」是個什麼意思。她收回茶壺,對鈴鐺說道:「嬸子,我是家裏排行老大,不是甚麼「小小。」你喊錯啦。」她衝着鈴鐺笑了笑。因為老吳家勞動力多,鈴鐺便不怎麼出門,常年都縮在灶台前面忙來忙去。跟村里人打照面的次數就少了。
「哎呀,怎麼使不得了。我說嫂子你呀,怎麼出了這個門十幾年,還是這麼個德行,死活改不過來。」門口聲音響亮的炸開。人影掀開帘子進來。那個人一副矮個模樣,站的時候斜着推着一個胯,松松垮垮的站在門口。不是劉紅霞又是誰。
她進來就往屋子裏打量了一番,這個聲音一冒出來。那一頭鍾老太打着帘子站出來。她眯着眼睛很不高興的模樣,乾癟的臉拉的老長,一看就教人心裏不舒服。劉紅霞也是如此,她看到老太太一張臉猛地出現在視線里。心裏跳的厲害。
「我嫂子都來了,我怎能不來呢?三兒這次病得這麼厲害。我這個姐妹心裏替她傷心呢。」
她不去理會鍾老太,搖搖晃晃的扭到了堂屋,衝着門裏喊了一句:「三兒,你還躺着麼?我來看你啦。」說完,自己伸手從桌上倒了一杯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三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仿佛垂死病中驚坐起。一下坐了起來。她想道:「怕是要來咒我死的!」
鍾老爹礙於這是劉七叔的女兒,心裏雖然不高興,但臉上也沒有露出來。他等了劉紅霞喝了一杯又一杯。對方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無奈之下只好把臥室門打開,準備叫三兒應付幾句了事。誰知劉紅霞一進去,還拉着一個鈴鐺。她先打量了三兒一番,開口說道:
「我好久沒有看到你,沒想到妹子現在氣色這麼差,是家裏沒吃好喝好?真教人心疼呀。」
三兒柔柔的笑了笑:「嫂子好氣色,一看就是龍精虎猛!我哪有嫂子這副好相貌,心裏羨慕也羨慕不來。我一看到嫂子,就想起我侄兒了。」
劉紅霞心裏一窒,心裏恨極了,忍不住就想一爪子戳到三兒的臉上!可惜她心裏意動,還沒動手就被一旁的鈴鐺攔了下來。劉紅霞轉念一想,又笑呵呵的指着鈴鐺說:「你看我嫂子,進了你們家門,老毛病就要犯了,我說嫂子呀,要是以前你是不是還得喊她一聲「大少奶奶」,可惜現在時代變了,不然你看她還要威風好幾年呢?」
她又說:「所以說現在時代變了,農民翻身做主人。放到以前的舊社會,我嫂子這樣的老實人才可憐呢,受到多少不公平和剝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前欺負別人,現在被人pi斗,我看這才是理所應當的!」
「最可憐的就是有些人吶,一心想攀高枝當大少奶奶哩!沒想到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哎喲,真是好笑呀~」
劉紅霞刺耳的笑聲在屋子裏迴蕩。襯的三兒喉嚨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蹬着一雙通紅眼睛,被劉紅霞擋了回去:「你看什麼看!少拿你個喪門星的眼睛瞅我,你就是活該,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