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片譁然。
戰骨境的高手竟然連上山的資格都沒有?
山上是誰?又有何本事?
消息從黎山派傳出,山上住着兩人,男的叫莊禮,女的是個狐狸精,彈指傷人,疑似舍法境高手。
「敢問黎公子,那莊禮修為如何?」有人問,竟然是道門的帶頭人馬尊王。
黎工知主動站了出來:「各位尊者,那莊禮實力一般,並未晉升舍法,只是體魄稍微強大而已。」
「如此說來,那莊禮應該是女子的手下。」馬尊王面容凝重。
僅僅一個舍法境高手倒不足為慮,只是那女子敢如此行徑,實在看輕了天下人。
雷公寺的老和尚也走了出來,看似和善卻隱含煞氣:「黎施主,你登過山,不知可否告知山上可有異樣?」
黎工知合十還禮,朗聲道:「施空尊者,這愚人峰並無異樣,如今被冰雪覆蓋,難以窺見全貌,如要開掘,定需要無數的人力。」
如今愚山高手如雲,四海五湖不知來了多少修士,把話挑明說,對大家都有好處,除了人最多的鐵血軍。
鐵血軍大將軍鐵無情盤膝而坐,雙目睜開,殺氣凜然:「諸位英雄,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愚山雖偏遠,仍舊是大俞王朝的領地,我鐵血軍會開掘愚山,只是不會與諸位合流。」
眾人悻悻焉。
愚山的秘密一旦揭開,影響未來數百上千年,誰都想得到,誰都不敢獨吞。
黎工知是時站出,對着眾人抱拳:「各位尊者,黎某曾登頂,而今願意帶大家登山,只是我與那莊禮不共戴天,需要將其親自手刃。」
沉默後是呼應,道門、雷公寺、各路散修高手先後同意,由黎工知帶頭,數百人向愚人峰而去。
路過小竹屋門前,黎工知望着歪歪扭扭的木牌,氣由心生,抬手間氣流涌動,轟然將木牌打碎。
陳雪飛揚,碎木牌四散掉落,打在木竹屋的門上。
眾人為止驚詫,再看向黎工知的眼神多了幾分敬重。
年紀輕輕,竟已是舍法高手!
黎山宗一眾子弟歡呼,興奮雀躍。
施空白眉隨風飄,迎風而立:「黎施主氣宇軒昂,法力橫生,不用時日,必然雄霸天下。」
馬尊王頷首:「黎公子年輕有為,老道望塵莫及。」
黎工知頓豪氣沖雲霄,卻故作謙虛:「各位尊者謬讚了,小子才疏學淺,如今只是領略舍法皮毛,讓諸位見笑了。」
古往今來,舍法高手千萬中無一,四十歲以前能成就舍法境的人更是寥寥無幾,更別說黎工知還不滿二十。
天才都不夠分量。
黎工知踏前一步,望着依舊佇立的小竹屋,眼中閃過一抹狠戾,說道:「諸位稍等,這破竹屋就是莊禮以前的住所,現在我便拆掉它,為我等愚山行開弓射箭。」
他鼓動法力,大喝一聲,雙拳已經開出。
一股暴力氣息蕩漾,邪風勁雪呼嘯而過,直向小竹屋。
這就是法的力量,能夠攜帶天地大勢的力量,一旦出手,驚天動地。
噗!
微弱的響聲不知從哪裏發出,剎那間那雄滾滾的法力戛然而止,風雪像是被下了定身法一般頓住,莫可名狀的詭異。
一道身影不知覺間出現在小竹屋門口,白衣勝雪,並沒有什麼氣勢,卻成了這一刻最奪人的風景。
黎工知雙眸睜大,不受控制的後退兩步,緩緩扭頭,狠狠的將嘴中木塊吐出,木塊帶着口水,融的一小撮白雪都紅了。
「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暗算於我?」黎工知咆哮。
莊禮不緊不慢,卻也很不愉快:「我想要毀掉我的房屋,我只給你一點教訓而已,如果想暗算你……我好像根本不用暗算你。」
「半個月前,牡丹姑娘留了你一條命,如今你又回來了,我倒是可以打你了。」
黎工知氣喘吁吁,雙拳握的嘎嘣響:「無恥小人,我宰了你。」
他嘶吼着,跨越半空,強橫的力量貫穿手臂,隔空而發,直指莊禮頭腦砸下。
轟!
強大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要劃破風雪,殺人於無形。
莊禮卻不躲避,漆黑的雙瞳鎖定黎工知,一剎那,鋒芒已然觸碰到他的身體,他掄起的巴掌也不留餘地的打在黎工知的臉上。
黎工知身形驟然一挺,充滿雄渾法力的雙拳還未來得及落下,便被打的翻轉着倒飛而去。
綠色的身影旋轉着浸入雪地,在無數目光下,十八丈外冒出一顆頭腦。
黎工知嘴角含血,頭髮散亂,眼瞳要冒火。
一株矮樹上的積雪簌簌垂落,朝陽斜照而來,四散的雪花五顏六色栩栩如生,暖中帶寒。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舍法境高手竟也如此不堪一擊了?
黎山派的諸多弟子目光呆滯,雷公寺、道門的一眾高手也是面色肅穆,一時間看不出這潭水深淺。
黎工知目眥盡裂,握拳嘎嘣響:「莊禮,我黎工知在此發誓,如我在世一天,便要你永無寧日,我若不死,必要你血染青天!」
莊禮索然無味:「你開心就好,希望你下次變的強點,哪怕一丁點也好。要不然……打你也沒趣。」
「哦,對了,你打碎我的木牌,把腰間的佩劍賠給我好了。」
說着,他自顧自的走到黎工知身前,抄起長劍,抖了抖,覺得不趁手,便掰掉一小半,又抖了抖,這才滿意的走到矮竹林前,咔咔砍了四五刀,一顆矮竹倒塌。
他又抗在肩上,回到籬笆院前,搗鼓了半天,一個二尺長的竹牌成型,規規矩矩立起。
竹牌上的字比上一次少了一個——舍法禁行。
馬尊王皺眉,剛要上前,卻被施空攔下:「尊王息怒,這少年不好惹。」
馬尊王嗓門極大:「不好惹就不惹麼?他如此小覷我等,我道門講究道法自然,心思都自然不了,還修奶個腿兒的大道?」
莊禮看了過去,笑意盎然:「天下以道為尊,我原本以為馬尊王道心悠長,沒想到滿口粗鄙之語,漲見識了。」
「小賊,你敢!」馬尊王虎視眈眈氣血升騰,卻仍舊被施空攔住。
「尊王勿躁,以正事為緊,勿要被小事擾了道心。」
馬尊王不甘的罷休。
黎工知也只能含恨作罷,帶領眾人登山而行,雖然被打了巴掌,卻無人敢小瞧他。
響噹噹的舍法境,連黎山宗都跟着光榮,去他姥的蒙羞。
莊禮懶得看眾人的背影,回到小竹屋,躺在搖椅上,不琢磨出來點道理始終不能安心。
他摒棄正念,用心的想。
激怒一眾高手,只是為了看他們丟臉的樣子麼?
大道行行,也抵不過一顆世俗心。
是了,誰又能跳脫世俗呢?
現在跳不過,躺着就好。
外面風起,驚天動地,他就那麼睡着了。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