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爽印象中,草原上的戰爭應該都是騎兵群互沖。
比如在某個射鵰里,哲別對陣成吉思汗。
甭管你多麼厲害,都要嘗嘗我手中的弓箭。
可當東、西兩方突厥分別吹起總攻號角後,他方才知曉,戰爭就是戰爭,不存在任何衝動和莽撞。
哪怕阿波再想復仇,也不可能一上來就不顧損失一哄而上。
兩軍騎兵分別在各自陣前游弋,並飛快將自己手中的羽箭拋射進對方隊伍里。
隨後,騎兵群分散向兩側,露出各自主力戰兵。
沙缽略這邊,無邊無際的軍陣里旌旗密佈,細數之下,僅是步兵就有二十萬之巨!
並且,他們最前方的軍陣裝束,幾乎與隋軍相同,完全不復野蠻人模樣。
甲士!
至少十萬甲士!
雖然後方隊伍的衣甲有點兒簡陋,但前方的軍士確確實實是甲士!
不但如此,剛剛看到的百餘架投石機和床弩,竟然在飛快增漲。
兩百架、三百架、四百架……
從古至今,人類強大與否,不是體現在極度燃燒腦細胞的戰略上,而是一代強過一代的戰爭器械!
當火器還未普及時,投石機、床弩,無異於酷似未來坦克大炮般的存在。
而楊爽心裏也明白。
沙缽略的強大,不在於與隋軍對陣的磨鍊,而是來自北周。
不光是因為他們同屬蠻族,還有面對北齊、南陳威脅時,產生的連襟利益關係!
最重要的是,阿波此戰似乎毫無勝算。
念及到此,楊爽忍不住看向西突厥軍陣。
然而,當他看到前方騎兵群散去,露出的奇怪步兵時,心中更是驚詫莫名。
羅馬方陣?
不!
這是以騎兵為主,長槍兵為輔的的改良馬其頓方陣!
其實,羅馬方陣與馬其頓方陣概念相同,區別在於軍陣緊密程度,還有青、中、老,三代兵士的站位方式。
羅馬方陣的產生,是因為蠻族入侵帶來的大破壞。
黑暗中世紀,歐洲大陸人口銳減,不得不以青年兵組成的第一橫列,壯年兵組成的第二橫列,成年並組成的第三橫列。
因為少年兵缺乏訓練,只能組成輕步兵,裝備普通標槍和投鏢。
而青年兵,有一定的戰鬥經驗,可以組成軍團的第一橫列,裝備兩支重標槍、一支寬刃短劍和一個圓形盾牌。
至於壯年兵,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為軍隊的核心,組成軍團的第二橫列。裝備兩支重標槍、一支寬刃短劍和一個圓形盾牌。
最後方為成年兵,年齡最大,經驗最豐富。通常構成軍隊的後備隊。組成軍團的第三橫列,裝備一支十二英尺的長矛。
只有經歷鐵與血的洗刷,方能成為百戰精兵。
無論戰爭打到那種程度,只要精兵不死,軍魂不滅,未來隊伍方能輕鬆重組。
而這樣的配置,也使得羅馬方陣單方陣作戰能力極為強悍,對抗各類兵種能力都不遜色。
但是,這些強大,只是體現在歐洲那旮旯。
達頭或許從薩珊波斯,也或許從羅馬帝國調回來的精銳,真能適應沙缽略從中原搞來的戰爭?
咚咚咚!
陣陣號角吹,三通戰鼓擂。
雙方騎兵發揮完自身作用後,歸於主戰軍陣兩側。
隨後,步兵方陣紛紛上前。
兩軍相距五百米。
阿波軍,列陣、舉盾、豎槍、準備衝鋒。
而沙缽略軍,也在進行同樣的動作,但他們卻在軍陣中閃露出數道酷似漏洞的通道。
投石機攪動,床弩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
隨着兩桿幾乎相同,又帶有各自色彩的狼旗斜指向前方。
大戰猛然爆發。
驚天吶喊轟然而起,滾石滑落,弩矢紛飛,箭下如雨。
「大場面啊!」楊爽感嘆。
出乎他的意料,戰利品此時也目瞪口呆。
「你不是說,匈奴大單于南下的場面,比這還要大麼?」
「那是幾百年前的事兒,我哪見過!」盯着紛雜戰場,戰利品吐槽兩句,緊接着咽了咽唾液。
近五十萬人摻雜在一起,戰事異常慘烈。
時而有被戰刀劈死者,時而有被羽箭貫穿者,時而有跟隨滾石一通飛行者,也時而有被弩矢透體而出者。
在這一刻,人命徹底淪為消耗品,它不再寶貴。
原本楊爽以為沒有戰爭器械的阿波,會在短暫僵持後,被沙缽略用床弩擊潰。
然而,他還是小看了跟薩珊波斯、羅馬帝國處於同一水平的西部突厥。
他們並非沒有戰爭器械!
弩炮!
跟床弩不同,跟投石機也有很大區別,酷似床弩與投石機的結合體。
這是歐洲專屬,楊爽曾經也想通過灰色空間製作過。
這玩意比投石機的射程要遠,幾乎可以達到五百米。
但它有個缺點,由於製作複雜,想要快速量產很難。
但在此刻,它再複雜,再難以攜帶,也發揮出遠超東部突厥投石機的作用。
那就是,趁沙缽略不知情,甚至粗心大意貿然貪進的時候,五十架弩炮幾乎同時集火東部突厥的狼旗。
「轟轟轟……」
灰塵瀰漫,楊爽看的不甚仔細,但他能確定,沙缽略沒死。
果不其然!
當弩炮發出的石彈還未停止時,一個人影手持戰刀魚躍而出。
「怪不得能從劉方手中逃脫,看這架勢,沙缽略自身的戰力也極為強悍!」楊爽嘀咕道。
「大草原上向來武力為尊,否則誰會聽從首領命令?」
楊爽不以為然,「中部突厥的阿波就不會武技、戰技,人家不一樣帶着麾下兒郎南征北戰。」
「不一樣,阿波的可汗位來自其父親,而他麾下將領幾乎全都向其宣誓效忠過!」
殺!
正當兩人想要再進一步討論時,焦灼在一起的雙方軍隊各自後退。
很快,除了遍地傷殘,持續半個時辰的對決也告一段落。
戰爭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突厥兩軍戰兵也不是機械人,他們不單單需要恢復體力,還需要進食。
再過個把時辰,就要到正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