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奸商滿臉圓滾滾的肉因沉痛而發抖,仿佛下一秒就能擠出眼淚。
我暗自好笑,臉色陡然慘白起來,「怎...怎麼可能呢?這碗真的是我祖父的祖父一手傳下來的,父親一直好生看管,直到臨終前才交給我,這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
我一把奪過茶碗,作勢要離開茶樓。
中年奸商急忙起身攔住我,「妹妹先莫慌,大哥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不信不要緊,我帶你去當鋪,保管一看便知這碗是假的。他們總不會錯認真品還是贗品。」
我手足無措地看着中年奸商,「這碗...果真是假的麼?大哥你會不會看錯了,要不再看看?」
說着把碗再遞過去。
中年奸商裝模作樣又看了一番,重重嘆了口氣,對我搖了搖頭。
我咬着唇,幾乎要哭出來,「這可如何是好,如今盤纏快用完了,我就剩這隻碗了,我父親在世的時候總說,這碗起碼值萬兩銀,本來我想着去當鋪能當個三五千兩的,這下如何是好...」
中年奸商眼前一亮又迅速低下頭,再次抬頭又是一副沉痛模樣,「妹妹家世坎坷,大哥實在是不忍心。這碗在當鋪里頂多能當十兩,要不這樣,大哥幫你一把,給你三十兩買下這隻碗,你看如何?」
我瞪大眼睛,「這...太便宜了!我這一路從陳國國都趕來,路費都不止三十兩。區區三十兩又如何夠我去秦陽?罷了,這碗我不賣了,我也不去尋親了,這便打道回府。」
我拭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作勢要將那碗拿回來。
中年奸商連忙將那碗的手縮回,「妹妹莫急,既然妹妹有難,大哥又何妨好人做到底,你且說,去秦陽需要多少盤纏,多餘的錢大哥就當是做善事幫你了。」
我猶疑着,「雇輛馬車,再請個鏢師,加上一路盤纏,至少...得一百兩吧。」
中年奸商大手一揮,「一百兩便一百兩,妹妹把碗給我,剩餘的七十兩,就當是大哥我送你的。」
「那...便多謝大哥!」
最後答應一百兩銀子成交。
將之前從老儒生那裏訛來的一百兩銀票原封不動地交到我手裏以後,中年奸商喜滋滋拿着碗,與我告辭。
我拿到錢以後並不在此久留,直接出城朝着懸優山的方向繼續趕路。
根據地圖上看,除了這個城鎮之外,懸優山附近還有個小鎮,等到了那裏再把銀票換成散銀,再購置一些用品。
我剛一出城,走至半道上,卻遇到一群劫匪。
看着像是一路尾隨我從城裏出來的。
定是之前在茶館與那奸商鬥智鬥勇時,那一百兩銀票被人看在了眼裏。
我暗罵自己大意,不過絲毫不畏懼這些劫匪。
畢竟我有修為在身。
劫匪也不怕我,只覺得是只待宰肥羊。
一大個子劫匪道,「小娘子,乖乖把銀票交出來,我們只為求財,不傷人性命。」
一小個子劫匪補充,「沒錯,我們也不劫色。」
我:「???」
......
......
「救命啊!!!」
「鬼啊!!!!」
劫匪四散而逃,屁滾尿流。
我將我的頭安裝回脖子上,繼續上路。
看在他們搶劫很有態度的份上,我只用了個簡單的變幻術嚇唬嚇唬他們,並沒有動真格。
一路御風術抄小道飄到小鎮外,恰好趕在日落西山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
我揣着一百兩的銀票,打算到城裏先去傾銀鋪子兌成散銀,然後買輛馬車買點乾糧,再買些跌打損傷的藥材。
不想剛進傾銀鋪,剛一拿出銀票,就被夥計客氣地請了出去。
這一百兩銀票居然是假的!
我忽然想起來那老儒生最後帶着那贗品瓷瓶喜滋滋離開時的狡黠表情。
如今這陽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我白白辛苦一整日,竟是一分錢沒賺到。
我捏着那張假銀票,想施術法再將這銀票加工一下做得以假亂真時,卻驚覺自己的術法失效了。
我試了好幾次,每一次都失效。
這又是為何?
若是鬼差的修為在凡間無法運用,我與一個普通人何異?
我一下子慌張起來,許多小道具我還沒來得及施術法造出來呢。
「司祭大人?司祭大人?」我試着喊了幾聲,希望司祭大人能回應。
「我早就警告過你,莫要在凡人面前暴露你自身,方才在那群劫匪面前,你卻用了術法。」
司祭大人嚴厲的聲音傳來。
「接下來的七日,你會暫時失去修為。七日之後方可恢復一半修為,直到一個月後方可恢復部修為。」
「那我這七日怎麼辦?」我憂慮道。
司祭大人:「用凡人的辦法活下來。」
「任務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一定不可輕視。還有,這一次算你運氣好,只因是你頭一日在陽間我恰好盯着,才會來提醒你一句。地府還有事忙,今後我不一定理會得了你。」
說罷,司祭大人聲音消失,我手中出現一個錢囊。
我細細一看,真是當時須彌望我還給婆婆的那個,裏面的銀子也不多不少,正好三兩。
我暗道一聲幸好。
還好之前我鬼品好。
原本在地府,哪怕在須彌望,我也是個從不幹壞事的善良鬼。
怎的到了陽間,做的第一件事情卻是行騙了?
並且之前司祭大人已然囑託過不可輕易讓凡人瞧見使用術法,也被我拋到腦後。
我深刻地反省自己,告誡自己日後不可再犯相似的錯誤。
沒辦法,沒掙到錢,還是得先去荒郊野嶺救吳哥。
我趕忙用銀兩去買了乾糧和水壺,也沒有住客棧,隨便尋了個街頭角落蜷着將就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城門開啟我便早早出門。
按照司祭大人給的地圖,我還得翻了好幾個山頭,才能找到懸優山。
如今沒了修為,只能靠兩條腿去爬,自然得加快速度,趕在三日之前將吳戈從水裏撈上來。
從第二日一早一直走到傍晚時分,我才走了昨日用御風術飄一個時辰的路,卻也顧不得勞累抱怨,只擔心自己時間不夠。
終於,在第三日的晌午,我終於找到了那口深潭。
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半個身子浮在潭中的一塊岩石上,半個身子還在水裏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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