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像是另一個空間被搬到了這裏,與整個草原天藍地闊的風貌格格不入。
就在老牧民感到駭然不已時,忽然他看到了某個巨大無比的輪廓,正一點一點的從整個坐標空間之中浮現出來。
一開始,老牧民之看到輪廓,感覺像是某種虛無的投影,是那麼的不真實。
可漸漸的,那個巨大的輪廓清晰了起來,老牧民看到了一座建築物,它堪比一座小山,梯次上層變窄的身軀似乎是由一塊一塊金黃色的大石組成,每一塊金黃色石塊都經過了特殊的切割,整齊、堅固、稜角分明!
僅僅一塊大石,都比人還要高出許多!
而整座建築物便是由成千上萬的這樣的金黃色大石堆砌而成,它們組成了一個巨型的三角體築,高聳,敦厚,氣勢磅礴!!!
老牧民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他從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這麼近的距離上目睹了一座金色的建築塔,它宛如穿梭過了某個神秘的時空,帶着不可思議的次元氣息抵達了這塊草原之地!
它越來越真實,老牧民能夠感受到那種壓迫感……
可是,這裏怎麼會出現這個!!
這裏怎麼會出現一座——金字塔!!!
「這才是真正的海市蜃樓。」此時,老牧民的耳邊響起了少年的話來。
老牧民坐倒在地上,魂魄好像已經被時空穿梭而來的金字塔的威嚴給擊成了碎片,正隨着凌亂的死氣狂風飄飄蕩蕩。
「感覺到了嗎?」少年的聲音又傳來,聽上去卻如妖魔!
「這沒有溫度的光輝,甚至令人脊背一涼,渾身毛孔直豎的光輝……它就是冥輝!」少年接着道。
老牧民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和描述得一模一樣,這種光輝讓烈日黯然失色,讓天空變成了灰冷色調,讓大地籠罩在看不見的陰霾里,讓這裏沒有一點點的溫度!!
冥輝!
這可是讓死人穿行的冥界日光啊!!
這一刻,老牧民才發現這個少年所說的一切都不是妄想。
「呃嗚~~~~~!!!!」
「呃嗚~~~~~~!!!!!」
「呃嗚呃嗚嗚~~~~~~~~~~~~!!!」
令人心悸的叫聲傳遍了這塊土地,聽得老牧民冷汗如雨一般落下。
「死亡國度是存在於另一個次元位面的,而它們進入人間的大門,不取決於我們人間的土地,只取決於它們冥神的府邸身在何處,冥輝照耀何方!」少年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了。
此時此刻,少年沒說一句話就給老牧民一次劇烈的重擊,他那有限的精神漸漸無法承受下了!
草原枯萎,植物凋零。
假如大草原是一幅洋洋灑灑的綠色巨大地畫,那麼此刻就有人用黑色、灰色、枯敗之色狠狠的塗抹,將大地一下子變成了一種驚悚、恐怖的着調,整個過程非常的短暫,比噩夢裏畫面的轉變還要迅速,還要讓人覺得荒唐。
冷色的大地被撕開,一隻一隻面目猙獰的死物從土壤里鑽了出來,它們在金字塔冥輝的照耀下是那麼的激昂狂躁,充斥着危險之氣,它們發出的聲音已經傳到了很遠很遠……
數量越來越多,牛羊一般密密麻麻,隨着一陣從鎮子上吹來的風掠過,活物的氣息一下子激活了所有死物的本能,它們的眼睛綻放出了最可怕的凶光,密集致恐!
這些死物們並沒有看見老牧民、少年以及少年的手下們,它們發出了飢餓無比的叫聲,它們瘋狂的奔跑,正朝着老牧民居住的那個鎮子衝去。
茫茫死軍,全是冥神的部隊,這一刻老牧民真切的體會到那個埃及傳說里,冥神部隊對人類的痛恨與憤怒……
過了很久,老牧民才反應過來,他看到這些可怕的東西朝着自己居住的地方衝去,自己也沒了命的往那裏跑。
然而,老牧民無法騎馬,他的馬早就昏倒過去了,他拼勁全部力氣的跑着,感覺不到疼痛的跌倒,然後又失魂落魄的爬起來……
老牧民的速度怎麼可能和那些埃及亡靈相提並論,當他氣喘吁吁的站在山坡上,目光望向鎮子的時候,那美麗的、善良的鎮子已經淪為了地獄!!
血跡斑斑,白骨凌亂,慘叫聲與狂風一同盤旋在草原上空,熟悉的人,陌生的人,等到老牧民趕到時,已經全部變成了慘不忍睹的屍體,甚至找不到完整的部位。
他最引以為傲的女兒。
他那健康樂觀的老母親。
他人任勞任怨的妻子。
他貧窮卻友善的鄰居。
他的那些堅信世間善良存在於大自然間的同胞們……
一個都沒留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老牧民轉過頭,眼睛裏竟然無法滾落下一滴眼淚,眼淚是為了排解人內心的痛苦,但悲傷到了極致時,眼淚也無濟於事,唯有充斥在胸腔,充斥在心中巨大的壓抑與疑惑,抓狂的憤怒與怨恨。
「為什麼……為什麼……」老牧民宛如一具空殼。
少年慢慢的跟了過來,他平平淡淡的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在和你打賭呀。」
「打賭??」老牧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那麼一瞬間,老牧民堅信少年對他們存在着巨大的憤恨,他一定是在這裏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與委屈,這才用這樣的手段來報復他們。
可他們其其格一族一直都與人友善,究竟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小魔鬼!
「是啊,那麼你現在憎恨我嗎?」少年開口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老牧民都要崩潰了。
將他的家人、同胞們殺了個遍,卻還這般溫文爾雅的質問!
答案是什麼?
答案當然是他恨不得生吃了這個少年的肉,啃了這個少年的骨,喝了他的血!!
「你輸了。」少年笑了起來,他已經從老牧民臉上扭曲的面容中看到了他需要的答案,「你應該像其其格那樣,放下對我的憎恨、怨念,對我保持友善,那樣的話,我將放棄掉紅衣大主教的身份,放棄掉接下去對你們整個民族的罪行。但你顯然做不到,你在憎恨我,你在厭惡我,你憤怒於我……」
少年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從禮貌溫和漸漸的變成了冰冷與孤傲,變成了一種蔑視與不屑。
「你輸了,作為賭注,我親自收下你這份微不足道的信仰之力。」(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