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石門上的文字是什麼意思呢?它們出現在這裏真的只是巧合嗎?
不,太陰不會如此疏漏,必定有其用意,或是提醒我去死,或是羞辱我不得好死。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誤打誤撞的,我知道了一個最佳答案,這就夠了。
「重彩,出去之後,不要把你偷看過筆記的事告訴濃墨好嗎?」這樣,我權當不知道了,濃墨他也能安心拼下去。
「為什麼?」夏重彩覺察到了我情緒的變化。
我不能跟她說,不管她是真的悔過還是假的,我都不能說。這件事,我只能單獨去找先知然後再去求求那些神仙,決不能讓濃墨知道。
我很快將情緒憋回去,「你不是想讓他原諒你嗎?這件小事說了也沒用,都過去那麼久了,反而還會添點兒小堵,濃墨有時挺固執又小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從這方面考慮,夏重彩覺得我說得對,也就不再追問了。
夏重彩思索良久,對我說:「你將雙手攤開,我試一下我知道的最後一種方法。」
不知道後面還有多少道門,夏重彩也剩下一種解鎖方法了,我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有希望就要永遠走下去,不到最後一刻,絕不停下。」
「此法若使用不當,我們不僅出不去,還會引來不堪想像的麻煩。」夏重彩將弊端無遮掩地說了出來,不過這並沒有打消我的念頭。
我伸出雙手,對着洞壁凌厲一翻轉,根根尖長的指甲破空而出,激得洞裏的灰塵直亂飛。斬妖鏈感應到了我的緊張,在空中盪了起來,引得洞裏我和夏重彩的影子忽閃忽閃的。
「沒事,測試而已,你安靜點哦。」斬妖鏈不再晃動,我對夏重彩說:「還有比我們困在這裏更加糟糕的事嗎?大不了就和在裏面一樣,也是死。」說着我便將爪子狠狠插進了石壁,毫無意外地,沒有痛感,只有石壁對手指微微的壓迫感。
夏重彩問:「能繼續插到那邊嗎?」
我呼地將手抽了出來,「太陰必定有萬全之策,過不去。」手指進到一半就被擋住了,再也無法向前,不僅我們依靠空間移動和挖掘不能出去,連鼠族這樣擅長打洞的也不能進來救我們。
我將雙手舉置胸前,「需要注意什麼?」
「注意隨時會有可怕的東西出現,也許是懲罰洪水澆灌,也許是懲罰飛蟲,我不能確定。」夏重彩盯着石門小聲地說。
這些可能出現的情況對夏重彩來說,都有危險,蛇尾一卷,她便和我並在一起,夏重彩看了我一眼,「你自己都難保。」
「開始吧。」我說。將尾巴卷的更緊,我幾乎可以感覺夏重彩身上的骨頭,她也瘦了很多。
「可是。」夏重彩欲言又止,「你的眼睛,還有你的……」
「管它呢!來不及了!」我催促她道。
夏重彩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定解鎖。
她閉上了眼睛,做出與我相同的手勢來,我也跟着閉眼。
過了大概十幾秒,我聽見了翻騰一片的聲音,由遠及近,我深知對面的是石門和石壁,也沒有由遠及近那個條件。
「錯了!」夏重彩說。
我睜開眼,只見黑壓壓的一片蝙蝠從石壁里不斷湧出,石壁像是可以穿透一樣,蝙蝠像黑煙一般沖了過來,我立刻屏住鼻息,不然全吃了它們撐也能撐死我。
夏重彩慘叫一聲,胳膊已被拉扯掉了一塊皮肉,幾乎同時,她膝蓋受傷處也被大量蝙蝠攻擊了。
「啊——救命——」蝙蝠只攻擊夏重彩,卻對我額頭上的傷視而不見。這些蝙蝠,依然怕我!
「重彩,坐地上不要動!」我將舌頭伸到最長,擾進了黑壓壓的蝙蝠群,狠狠攪動着,將它們一群群撞上石壁,與隨後湧出的蝙蝠相撞而亡,一落地便消散而去,什麼也沒留下。斬妖鏈在我的手裏是個非常好的武器,柔韌靈活,配合着我的柔軟的身體,一鏈鏈地將蝙蝠打碎。
同時,我也在拼命舞動着蛇尾來驅趕夏重彩身上的蝙蝠,可是源源不絕的蝙蝠哪裏是我能滅完的,很快,我便沒了力氣。夏重彩已被蝙蝠啄地處處是傷,我必須儘快想到下一步!
蝙蝠是我的食物鏈下一鏈,我還是蛇王的身份,它們不敢碰我,但我不僅無法吃光它們,也無法殺光他們,我要怎麼做才能救夏重彩?
我要慶幸這不是太陰下的圈套嗎?這僅僅是我們的選擇錯誤引來的可怕懲罰,並不是太陰能預料到的,否則,她一定會請來蛇的食物鏈上鏈,那時候,我們誰也活不了。
當初我是靠蛇氣吸引黃鼠狼的,那麼現在我也能靠蛇氣嚇退蝙蝠!我收回舌頭,「重彩,挺住!」
我將蛇氣聚集在兩手中,「斬妖鏈,幫我!」
斬妖鏈翻滾至我的手中,另一頭挽住了夏重彩的腰,「堅持住啊!」夏重彩捂着臉的胳膊已經鮮血淋淋,她要受不住了。
突然,我的眼睛一陣模糊,忽的又變得清明,救命!不會這麼巧吧!夏重彩要告訴我的就是我出現了某些身體上的症狀,我,我抬起胳膊,蛇紋,出現蛇紋……我要蛻皮了!
我得在我蛻皮前將夏重彩保護起來!於是我加快蛇氣的傳輸速度,只看到一縷纖長的白氣帶着蛇王專有的金色光芒順着斬妖鏈游到了夏重彩的腰間,蛇氣所到之處,蝙蝠四處逃逸,蛇氣開始從腰部開始慢慢上上下左右將夏重彩包圍在其中。
確認夏重彩已被蛇氣包裹的嚴嚴實實,我已累得癱倒在地。眼睛慢慢變得什麼也看不清了,我看不見,只能靠着在山洞剩下的微弱的夜視能力辨別方向,這感覺很不好。
「斬妖鏈,斬妖鏈!」我小聲喊道,斬妖鏈立刻回到了我的身邊,我緊緊抱着它,想像自己在抱着濃墨。
我的左前方不遠處是夏重彩,她坐在地上,還有很多蝙蝠的亮點,它們還沒走。不過也不怕了,它們傷害不了我們的。
「重彩,重彩你還好嗎?」
「我還能動。」夏重彩回應我。那就好,那就好。
我平復着心情,皮膚有些癢了,可沒人幫我,我只會被束縛在一整張蛇皮里。
「斬妖鏈,斬妖鏈,幫我蛻皮,我需要幫手……」我喘着氣,我這個睜眼瞎需要幫手,夏重彩她受傷了,我不知道請誰幫我。濃墨,濃墨你出去了嗎?你現在安全嗎?我爸媽和斑點是不是也安全呢?
我甩着蛇尾,可它已經不那麼靈活了,蛇皮的束縛真的很難掙脫,沒一會我就氣喘吁吁了。我在地上扭動着,希望粗糙難走,凹凸不平的地面可以幫我,戳破它,「沒有剪刀,這裏沒有剪刀。」家奶,沒有人可以給我剪蛇皮了。
阿藍,她也不在,我的蛇皮好難蛻掉,它好有韌性,我掙不脫它,要是有熱水就好了。
「林璇,你是不是第一次自己蛻皮?」夏重彩虛弱地問。
「不是。」當然不是,只是這次最無助最沒有準備罷了。我將尖銳的蛇爪伸向了額頭,」當然不是。」我說着,尖爪已經刺了進去,由於力度沒有掌握好,尖爪不僅刺穿了皮,也刺進肉里去了。
爪子一勾,將蛇皮剝離了我的身體。額頭被夏重彩砸傷的地方最好突破,她居然無意中還幫了我。
我用兩隻手狠命將蛇皮死開,從臉部開始,斬妖鏈來回穿梭於我的蛇皮中,將它穿出幾個孔來,便於我撕爛它。
「林璇,你這樣子,真像個妖精……」夏重彩說。
我在地上扭動着蛇腰,雙手扯着蛇皮,面目估計異常猙獰,「你不是早就習慣了嗎?」我抽空說。
「親眼看你做妖精才會做的事,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林璇,我以前真不覺得你有多恐怖,你現在這樣子,讓我見識到了什麼叫妖。」夏重彩說。
「你說這話,是要收了我嗎?」我咬着牙,將上衣拆掉,「別看我!」我可不是暴露狂。
「我白頭上就看見過了,你還遮掩什麼?」我看到了夏重彩的亮點在貼着地面慢慢往我這邊移動。
我更加不好意思,「別看我,要不,你幫我將這一整塊蛇皮拉出來,我夠不到。」我捂着胸口,說。
「讓我來吧。」夏重彩也在喘氣,她說,「我們都是女人,你一妖怪害羞什麼?」
夏重彩雖然沒剩多少力了,卻比我一個人瞎用力蛻皮效果要好得多,「師兄是不是看過?」
「啊?」我愣了半天,沒意識到夏重彩說的是什麼。
「我跟你沒得比,師兄不喜歡我,我認栽了。」夏重彩說。
這兩句話有什麼關係嗎?我更加發蒙,「重彩,你說什麼呢?」我費力地脫掉了兩隻胳膊的蛇皮。
「你發育的真好,可你那麼瘦……」我終於明白她在說什麼了,我為什麼要讓她來給我蛻皮?我其實可以堅持一下的!
我:「……」
「你真的很像妖精。」
我:「……」我就是妖精啊,我是蛇妖啊!我當然是妖精啦!
夏重彩幫我將衣服穿好,這時,只剩下蛇尾的蛇皮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穿好衣服嗎?」夏重彩忽然說,語氣有點怪。
我想也沒想,「不穿衣服怎麼行?」
「因為……」夏重彩湊到我耳邊,「因為我良心發現,這樣你死的也不至於那麼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