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二十八國,尉車國的實力屬於中游,以出產美玉、瓜果、香料而聞名。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尉車、戎彌、休梨三國與鄭國隔戈壁相望,尉車國夾在戎彌和休梨兩在強國之間,西面是莎宿、居須、車合等國。
尉車的地理位置讓它成為鄭國與西域中路國家相通的必經商道,所以尉車國在西域二十八國中稱得上有錢。有錢便能購買裝備、訓練軍隊,五十年前尉車國也算是強國,莎宿、車合等小國尊其為盟主。
可惜前國主窮兵好武,挑釁休梨國,結果被休梨國聯絡戎彌國一起敲打了一次,損兵折將不說還賠出去大量的財物,還被割走了六個縣,國土減少了五分之一,而那幾個小國紛紛必投在戎彌、休梨的門下,尉車國從此一蹶不起。
現任國主繼位,吸引了其父的教訓,交好戎彌國,尊其為盟主,總算擺脫了兩面敲打的被動局面,戎彌國國主虎敢為了彰顯其盟主的仁義,常替他出面擺平休梨國的索要,尉車國得以喘息。
不過自認小弟就要聽從大哥的招呼,但凡戎彌國有用兵的時候都會招呼尉車國一起,一來得到助力,二來可以暗中削弱尉車國的實力,在現任國主的手下,尉車國勉強維持,實力日減。
這次聯軍東進,原以為能跟在大哥後面撈些好處,結果損折了三千多兵馬,還被鄭國俘虜了近三千人,除了自己掏錢贖人外還得替大哥付點銀子,原本乾涸的國庫找不出一個銅板。
大王子卡洛索建議,今年的稅賦再收五成,國主的命令傳達下去,包稅商們歡天喜地地掏錢,反正交給國主一枚金幣,他們就能撈回來兩枚,商人謀利,無利不起早。
乾涸的國庫又充盈了,尉車國國主自然大喜,下令今年的阿彌陀佛聖誕慶典大肆慶祝,邀請西域各國乃至鄭國、漠國、
安印、摩居、天明等國的歌舞團前來參加。慶典之前還舉辦七天祈福法會,設齋、施食,並請各國高僧誦經、禮拜、念佛、持咒、辨經。
缽石城東門前,聞訊前來參加慶典的歌舞團、參加法會的僧侶、前來做生易的商販、找尋機會的各國武士在城門前排着長長的隊伍,等待交給入城稅進城。
江安義遠眺這座尉車國的國都,城高高達五丈,有如一條巨大的黑龍盤據,龍身上飄揚着各色旗幟,城牆之上將士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相隔二十餘丈便有高高的墩台,上面有兵丁駐守,這座缽石城比起會野府還要堅固、雄壯。
朴天豪來過缽石城,輕聲在江安義的耳邊介紹道:「這座缽石城方圓三十餘里,城牆和城中的建築、街道皆由玄武岩製成,修建於百年前,耗時二十六年,將三十里外的數座大山夷為平地。因為整座城市是石頭建成,形狀似圓缽,所以命名為缽石城。」
隊伍緩緩移動,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才輪到瑪熱歌舞團進城,賈納迪交了入城稅,吆喝着歌舞團的馬車進城,一邊來到江安義身邊嘀咕道:「這入城稅居然要一枚金幣,真是搶錢。安爺,您的商隊跟着我們一起就不用交入城稅了,嘻嘻,您是不是給點入城稅給我。」
缽石城依山而建,分為三層,中央逐漸拔高。最外面是外城,是普通百姓、商戶居住的地方,往裏是內城,是官員、富豪所居,裏面也有商鋪、酒店,只是檔次比外城的高出一大截,再往裏的最高處便是宮城,乃是尉車國國主一家所居的地方,可以在王宮俯視全城。三重地域有厚牆相隔,入口處有衛兵看守,易守難攻,整個缽石城看上去堅不可摧。
進城后街道縱橫交錯,主道兩旁皆是玄武岩迭建的房屋,古樸厚重,房屋外側的石牆上被雕刻出圖案、塗飾上顏料,所以並不覺得壓抑,街道上車馬奔馳,行人如織,一派擁堵的盛況。
有身披盔甲的武士上前詢問,得知是前來參加慶典的歌舞團,有一騎引着他們前往西門,這裏是尉車騎兵訓練的校場,此刻被闢為歌舞團的駐地,劃分出畝許大的方格,瑪熱歌舞團分到了一塊。
有官員前來詢問登記,江安義見此處喧鬧非凡,無心再留,與賈納迪告別自去尋找住處,賈納迪一再叮囑,十一月十七日一定要來為歌舞團捧場。一路同行八天,江安義等人與歌舞團的人已經熟稔,得知他們要走,有不少人出來歡送,江安義翻身上馬,看到帳蓬一角,拉亞目光盈盈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因為佛門法會和慶典,缽石城的外城變得熱鬧擁堵,江安義索性帶着眾人前往內城,要進內城又得交稅,同樣是一枚金幣。進入內城清靜了許多,街道上的往來的車輛裝飾精美、行人衣着華麗,與外城的相比截然不同。
找家客店住下,同樣的小院落,五間房一個小天井,要兩枚金幣一天,是約夫客棧價格的五倍,不過一分錢一分貨,屋內地上鋪設着地毯,柔軟舒適,腳踩上去像行走在雲彩中;牆上的掛毯瑰麗堂皇,桌上的器皿居然是鄭國的瓷器,大瓷盤中還盛放着各種水果。
吃罷飯,江安義等人打算出門逛逛,向店家打聽缽石城的宵禁,不料店家笑道平日的宵禁在亥初,不過十一月王都要舉辦數場慶典,所以大王子向國主建議取消了十一月的宵禁。
內城的建築明顯比外城要規範得多,不再是清一色黑色的石牆,那些官員的府邸各具特色。尉車國信佛,那些佛寺與鄭國不同,寺院四四方方,四角建有高樓,門窗、牆壁上雕鏤着人物、佛門故事或者是法器、經幡、纓絡等物,塗抹着彩色顏料。
身披黑色、黃色、褐色袈裟的僧侶隨處可見,或盤足坐在菩提樹下誦經修行,或雙掌合十從容而行,也有三五聚在一起辨經論道,華車、肥馬相遇時無不停下避讓,有衣着華貴之人行禮布施,上前攀談問道,可見在缽石城這些僧侶身份很高。江安義與佛門親近,很想到異國的佛寺瞧個究竟,只是顧及自家身份,不得不停住腳步。
抬頭往上看是宮城,宮牆之上已經亮起一圈火把,人影幢幢,是那些防守宮城的將士。王宮高聳入雲,巍峨雄壯,與外城不同王城是用白石砌城,顯得華富高潔,整座王城籠罩在一片燈火之中,有如天上宮闕。
外城的喧鬧聲透過高牆飄入耳中,站在高處往下看燈火輝煌,特別是西城那些歌舞團的駐地,先行到達的歌舞團已經迫不急待地開始表演吸引觀眾,江安義看到前往西門的出口處車馬排成長龍,顯然都是前去觀看表演的人。
不再宵禁又有眾人的遊客,外城的商鋪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多數商鋪通宵達旦地營業着,這讓那些拿着平日兩倍薪酬的夥計痛並快樂着。外城是喧鬧是、紛亂、浮躁的,但正是這份難得的熱鬧讓缽石城多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突然想起拉亞,這個精靈般的女子不知在做什麼,以賈納迪的精明肯定不會放過撈錢積攢名氣的機會,今夜瑪熱歌舞團一定有場熱鬧的表演,想起自己被賈納迪支使着做護衛,江安義不覺嘴角露出微笑。
一陣寒風飛過,捲起地上的枯葉,天空中掠過孤單的鳥影,一種說不出的孤獨感湧上心頭,燈火輝煌的街頭,往來不斷人流,江安義融不進這份熱鬧中。獨在異鄉為異客,站在異國的街頭,江安義想念着母親妻兒,想念着親朋好友。
…………
遠在數千里外的永昌帝都,鐵甲鏳鏳地從街頭響過,宵禁已經開始,左金吾衛的將士開始在大街上巡視。寒風從空蕩蕩的承天大道上呼嘯而過,吹得朱雀門前懸掛的紅燈籠搖擺不定,燈光搖曳出一片不祥的色彩。
坤安宮,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王皇后急忙輕輕替石方真拍打着前胸。等咳嗽過後,石方真看着一臉疲色的王皇后道:「朕一時半會還……還死不了,你去睡一下吧,別……把你也累倒了。」
王皇后垂淚道:「萬歲,你若有個好歹,臣妾也不想活了。」
石方真艱難地握住王皇后的手道:「朕……朕怕是挺不了多久了,偉兒還要你看顧,你別……別說傻話。」
王皇后早已泣不成聲,太醫已經暗中示意過,天子恐怕難以熬過這個冬天,夫妻相伴三十餘年,伉儷情深,想到即將天人永別,怎能不痛斷肝腸。
石方真輕輕地撫着王皇后的秀髮,往日恩愛的情景浮現在腦海中,心潮翻湧,胸口如堵,禁不住又激烈地咳嗽起來。王皇后淚眼朦朧,強抑傷心輕撫着石方真替他順氣,好半天石方真才停住咳嗽。
「梓童,莫要悲傷。」石方真「呼呼」地喘着粗氣,道:「該做的安排……朕……都安排好了,偉兒……接位並無防礙,朕這些時日……叮囑你和偉兒……的事需要牢記,偉兒……心性未定,你……要時常提醒他。朕走了,只有……你能看住他,先祖得來……基業不易,千萬要守好。」
又是一陣咳嗽,王皇后心疼地道:「萬歲,你不要多想,好生將養,會好起來的。偉兒理政有條不紊,臣妾會按你所說時常提醒他。萬歲,你安心休息吧。」
沉重的呼吸聲被殿外寒風的呼嘯聲所掩,雄偉壯麗的皇宮在沉沉的夜色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