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韻樓的角兒正在上面唱着曲兒,男子美艷的容貌與蓬香類似,一顰一笑勾魂攝魄,艷傾城國,台下的眾人頻頻喝彩,各路小廝匆匆忙忙,一時也無人看到站在門口的瑾歌,手握長劍,一臉冷漠。【www.aiyoushen.com】
「凌墨呢?」
「嗯?」想是小廝不曾知曉過凌大公子的本名,露出無知的面孔。
「大公子。」
「大公子今日不曾來。」
看着瑾歌離去的背影,小廝一臉霧水,倒不是驚訝於薛瑾歌直呼凌大公子的名字,而是驚訝於她竟沒有找麻煩就走了,當下甩了甩頭,趕着去忙活去了。
會在哪兒呢?
站在渝州城中心,喧鬧的街還是如往常一般人來人往,只有瑾歌一人駐足,沉浸在自己空靈的漩渦之中,流光逆轉。
八歲的瑾歌一手捧着桂花糕,一手拽着凌墨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後。
「凌哥哥,你要帶我去哪兒?」
「帶瑾歌去放風箏啊。」
「好啊好啊!!」
雲林山的頂部,空曠平坦的草地上,瑾歌拽着風箏線快速的奔跑着,卻不想,風箏線突然斷掉,風箏脫線飄落在最西邊的亂石之下,看着凌墨爬下去尋了好一會兒,才爬上來,卻不見手上有風箏。
「凌哥哥,風箏呢?」
「下面有個山洞,風箏沒撿到。」
「嗯?下面有個山洞?!那我們進去看看!」
「別,那山洞幽深兇猛,有惡鬼,將風箏吃了,你若下去,定然將你吞了。」
「啊!這麼可怕?!那你呢?」
瑾歌已經想不起當年凌墨是怎麼回答她的,只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認為那山洞裏有惡鬼,吃掉了她的風箏,也會吃了她。
想來無知幼稚,可笑至極,能吃人的,怕是人心吧。
踩在青黃的草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瑾歌覺得腳步沉重,這條路,十年前,與凌墨走過,這條路,昨日曾與桓生亦走過,如今自己一個人走,會在盡頭看到他們倆嗎?
還未走近,就看到了凌墨,他一身蕭素負手而立,髮絲飛舞,眉眼淡笑,正望着瑾歌。
「瑾歌,你來了。」
或許在此之前,瑾歌還抱有一線希望,希望自己猜錯了,希望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誤會。
「桓生呢?」瑾歌也不想跟他說別的話。
「你是來救他嗎?」凌墨瞟了一眼她手上的劍,那把劍他再熟悉不過了,是瑾歌十歲那年,學成輕功,他親自打造送給她的。
瑾歌感覺到凌墨的目光,也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劍,緊了緊,冷冷道:「我來換他。」
「呵呵,」凌墨輕笑出聲,那張秀美的容顏透着玩味,「跟我走吧。」
行至洞口,瑾歌不禁駐足,這幽深的黑洞,真的很像一張血盆大口,要將她撕咬吞噬一般,不知道那幽暗深處通向什麼地方;看凌墨轉身等候,她又跟了上去。
順着洞口一直深入,四周寬敞,讓腳步聲變得清晰明亮,緩緩迴蕩。
走到深處,方見光亮直直照射下來,瑾歌登時瞪大雙眼屏住了呼吸,只因看到不遠處的石台上,跪着一個黑色的人影,一動不動,手腳上的鐵鏈懸掛在石柱上,若不細看,他好似隱於這洞中。
「桓……」
瑾歌不及上前,被凌墨伸手攔住,對上瑾歌凌厲的眼神,凌墨反而笑道:「我是在幫他,他一介凡夫俗子的皮囊,根本受不了蝕骨掏心萬毒侵體百蟲噬咬的痛苦,這可比萬箭穿心更加痛不欲生。」
瑾歌震驚的望着他,不可思議道:「你到底要逼他做什麼?」
「我沒有逼他,是他自願的,我們只是做了一場交易,」凌墨低頭認真的看着瑾歌的雙眼,一字一句,好似生怕瑾歌聽不明白:「是他自願吞下去的,替你。」
「什麼?」
「瑾歌,你可知道,凌哥哥最心疼你的是什麼嗎?」凌墨說着,眼裏竟是憐惜,好似回想起了許多過往,眉宇間的不忍和無奈糾結擰在一起,「羨慕你的天真樂觀,無憂無慮,卻也心疼。或許真相對你來說,很殘忍。」
「我苦心培育了你十年,十年……曾不斷餵下你無數種毒藥練成萬毒之軀,你或許還未發現過,你的血毒性可瞬時燒死一顆活生生的花草樹木。我原本欲拿你豢養的,只是疏忽大意,低估了他,被他發現了,可他這場交易是他自願的,也正合我意,我早知他乃至陽之身,也不用讓你受苦。」
「所以,你給他吃的是……」
「對,想必你知道了,是雌蠱,至陽**,血氣孕育,待三日之後,便是七七四十九日之期,蠱後即出,這三日一過,五內俱焚,他根本活不了,甚至可能是慢慢地……」
「住口,別說了!」瑾歌猛地將劍拔出,架上凌墨的脖子,劍氣凌冽,削過凌墨的髮絲,飄然落下。這把劍好像是瑾歌第一次將它出鞘。
七七四十九日……
所以,桓生第一次昏迷失憶之前,他就已吞下雌蠱,原來他突如其來的改變是因為這個……
「瑾歌,就算你現在殺了我,你也救不了他。」
瑾歌緊了緊手上的力道,血順着劍身漸漸淌下,她茫然的看着凌墨,半晌,無力的垂下手中的劍,祈求道:「你放過他吧,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沒有這麼害怕過,我不想要他死……我替你養,你想養哪一種都可以,我知道,蓮濛山上所養的都是劇毒之物,你師父想用秘術練毒,江湖上都在打那本秘術的主意,我雖然不懂江湖之事,但你想要什麼,想得到什麼,我能做的,都可以答應你。」
「呵呵,我已經得到了。」凌墨往前走了一步,輕撫上瑾歌的頭,盡顯慈愛:「瑾歌,你總是這麼傻,這麼好騙,你知道你這具軀體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嗎?你以為柳桓生吞了雌蠱,我就真的會放棄我苦心栽培的萬毒之軀嗎?更何況,你們同年同月同日生,子午生來至陰至陽之體,我就算尋遍江湖,也找不到更好的容器,前後百年也未曾有,你的這副身軀便是最好的養蠱盅,是我十年精心而成。」
凌墨的話迴蕩在洞中,像一刀一刀凌遲着瑾歌。
「你在牢中之時,我讓姚嫣餵你吃下的,就是雄蠱,在你吃下之前,一直用柳桓生的血豢養的,因為他體內有毒蟲,所以他根本不敢跟你成親,怕害死你,而今雌雄蠱在你們體內,一旦洞房,你們更是必死無疑。」
瑾歌愈聽他說的話,愈近崩潰,提劍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她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桓生不願與她成親,曾聽聞柳娘說桓生日日出門,竟是為了給凌墨豢養雄蠱。
「你知道為什麼我餵你吃下雄蠱嗎?」
反正一切都要結束了,就讓她清楚明白,他不需要瑾歌的回答,兀自說着:「一蠱分雌雄,雌蠱雄蠱合稱相思蠱;相思蠱,取自相思之意。要兩人心意相通,情義相許。還記得我問你是否自願嫁與柳桓生嗎?你答我是爹娘應允,如此我便只好等候,直到見你中箭,我方知柳桓生心意,本意以你育金蠶劇毒,但柳桓生的要求讓我萌生了新的念頭,沒想到短短時日他竟對你一往情深,心甘情願,亦正好。」
瑾歌的思緒好像豁然開朗了,想起了之前的種種,抬頭問道:「所以是你,安排了梨汐搶親,將我射傷,用烏毒漸漸廢掉了我的武功。」
「你竟然知道……」凌墨有些意外瑾歌竟然能知曉烏毒之事,「對,是我,我不過想試探一下你,反而有了意外的收貨。你這副身軀,還有什麼毒能讓你中毒,他們只知道你身上有毒,卻不知道為什麼,我準備了很久煉製的解藥,不過是喚醒雄蠱的引子而已,不然你為什麼醒得如此快。」
瑾歌的疑問一時都得到了解釋,難怪她覺得自己身體恢復不如精氣神,原來是雄蠱在體內支撐着她那軀殼罷了。
「原來我的感覺沒有錯,可我一直感覺,被選中的人是我!你既然準備了十年你為什麼還要害桓生!」
「面對更大的youhuo的時候,你會拒絕嗎?瑾歌,很多事,你只是害怕真相才選擇逃避,其實你早就可以知道,但你卻迴避了深究。」
凌墨的話血淋淋的剖開着真相,讓瑾歌一時無言,因為她也明白,凌墨說的話沒錯,她害怕真相,她甚至能感覺到真相的殘忍,所以不斷的迴避,不斷的逃避。
「你知道嗎,我曾聽聞一件奇聞,是柳老仙同於三公吵嘴時曾提起過的,生而陰陽顛倒一事,你信嗎?」
瑾歌神色微滯,又是陰陽顛倒,到底是什麼意思?誰和誰?
「十八年前,渝州城還發生了一件離奇之事,那一年自從你和桓生出生後,就再也沒有生下過嬰孩,那一年出生的孩子,也只活下了三個。城裏有一段時間流傳着你和桓生乃子午煞星的謠言,若非是薛柳兩家的孩子,怕是早就被逼死了。」
凌墨像是在講一個久遠的故事,久遠到他已經麻木,可依舊讓瑾歌不寒而慄。
「聽聞柳桓生是午時出生的陽體陰魂,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肯定是陰體陽魂,與他陰差陽錯的那個,正好生在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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